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握了握拳,面前这个女人的力量不知为什么竟然比他大上好多,平时哪有人能从他手中把手杖扯过去的?那一扯,感觉比最初的一劈力量还要更大。
有那么一瞬间,石伢以为是自己的时限突然到了,身上的力量开始流失,可握拳的时候明明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
对方出奇的力量是石伢不敢预想的,否则一开始就不会被一把抓住杖尾拉过去,要是知道她能够与自己抗衡,就绝对不会选择这么直来直去的方法。
“怎么?总是做打别人那个,突然被人打了,一时间接受不了?”
薛莬目光看向石伢,但脚上动作不停,她将手杖在地上转了一百八十度,然后用力朝后一踢,杖子嗖一下就飞到了顾荀脚边。
不过杖尾的尖刺像是被薛莬踩坏了一样,角度微微有些倾斜,也没有往外滴水了。
石伢见状心头一紧,双拳在地上用力一撑,整个人站起来,朝着顾荀和老人的方向就要冲去。
薛莬扬起刀背,一下打在石伢的腰际,然后快抬起脚又在他胸口补了一脚,他整个人咚一声就飞出了两三米开外,“我让你过去了吗?”
说完,薛莬又微微侧头,瞥了一眼顾荀,“我说你行不行,不行就快跟我说,动静再大点其他人都要来了,人一多我可就顾不过来了。”
“……马上。”
顾荀咬咬牙,右手放在老人的胸口。
他的左手还没有恢复知觉,甚至觉得很有可能是脱臼了,而膝盖刚才重重跪在地上,也是砸得生疼,一时半会儿没办法依靠它们支撑自己站起来,光是连跪带挪的已经消耗了顾荀的很多力量。
手杖被薛莬踢到他脚边的时候,还吓了一跳。
顾荀深吸一口气,集中了精神,又看了老人一眼,“这回死了,可真就是死了。”
老人浑浊的眼睛眨了眨,抬起左手抓住顾荀的右手,使劲朝着伤口里面按,“如果能死……几十年前的那天我……就想死了……拖太久了……认识的……人一个个离开……只留下这些还有些……血缘……却完全没有……感情的后辈……早就……早没有熬下去的……理由了……”
老人长长叹了一口气,海腥味喷在顾荀的脸上,又混合着伤口中传来的柔和香气,感觉着实有些奇怪。
顾荀没有那么多的伤春悲秋,倒不如说他的情感是有限的,只能够放在几个他认为重要的人身上,而其余的人就没得分了,更不用说眼前这个老人。
他虽然能理解,也能感受到老人身上散出来的绝望和无奈,但在感情上却不会产生多少的波动。
既然老人的回答顾荀已经收到,再多的也不必说了,他再次集中精神,右手化作无数的触须,顺着伤口慢慢朝里伸去。
很神奇,那是一颗冰冷的心脏,顾荀明明能感觉到它微弱的跳动,上面却一点温度都没有,而且这颗心脏的大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准确些说,不太符合顾荀对于老人的印象。
心脏它,仿佛属于另外一个人,一个比老人更年轻更娇小的人,单靠它苟延残喘撑起这具怪异的身体几十年,是够累的了。
触须缓缓将那颗心脏包裹,顾荀抬起眼看向老人,只见对方早就闭上了眼睛,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呼吸似乎都变轻了。
“不行——!!!”
石伢的怒吼声传入耳中,顾荀无暇顾及。
“他妈的,老头子,你不能死!你死了倒是痛快了!”
“你要连我们这些人都弄死吗?!”
“吵死了。”
薛莬手中的刀背狠狠敲在石伢的腹部,接着她一把按住对方的后脖颈,把人脑袋用力往地上一砸。
接着薛莬直起身,抬起脚,又是在后脑勺上重重一踩,刀背敲在石伢背上。
“你个孬种!!”
石伢的声音却并没有因为这些动作停下,他的额头和鼻子被紧压在地面上,但那张嘴还是在一直大喊。
“你什么都不敢!什么都不说!现在又要用死去逃跑,你算个什么东西!”
“石家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男人?!你不能死!你要活着!你得活着看这一切!”
“孬种!当初是你怂,毁了我们石家!现在你又要再做一次吗?!”
老人只是闭着眼,不言不语,没有催促顾荀,也没有任何一个多余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