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惊心动魄的朝会撺哄鸟乱的结束,流光易抛,至十二月辞岁日。
除夕是日清晨,皇帝升殿受贺,百官拜年,后蟒袍补褂走谒亲友。
程藏之在青京无亲朋,但府上,却是人满为患。来访者鱼贯而入,鱼贯而出。
酒浆罗列,灯烛辉煌,席面撤去又归置。不过,程藏之始终是皮笑肉不笑。看着天色,计算时辰,他与颜岁愿约定时辰是戌时末,亥时初。
府中灯火渐渐微弱,列案之上线香焚尽。东风可恶,吹动一树星火。
夜深人静时,飞檐之上的人无声踏瓦。直接杀进程门第三进的院落。
“金子在这!”
为的人目光落在满屋的箱子上,“怎么可能这么多?!不是说,只有十箱吗?!”
“这,我等也不清楚啊!”
一声哼笑,极其嘲讽。
“放出十箱金的消息,你们都敢来抢,搬得动吗?”
程藏之偏头跟颜岁愿如是说,“岁愿,本想送你份大礼,但是,没想到,这些人竟如此……丢脸。”
颜岁愿神色掩在暗间,未有答话。但却自心里认同程藏之所言,按理说,这些人一进此地,便应该知晓此地有诈,当即撤退。竟还留在此地插诨打科,着实愚蠢。
赵玦等人围上,一场实力悬殊的围杀。
稍后,赵玦回话:“公子,张高不在其中。”
程藏之微微颔,“他若是在其中,才是有诈。”
颜岁愿倏地蹙眉,“这就是程大人说的大礼?”
“当然不是。”
程藏之今日一身品红银纹袍,喜庆过人,上一只银兽头笄,在夜色下折射清清光芒。他眉目展开,一派坦然道:“我的大礼,是陪岁愿守岁。”
“……”
颜岁愿弥口不言,长眉如峰峦聚合,山色浸入眉宇,别有冷致深邃。他今日难得着颜色,红碧紫灰的袍子,灯火辉映之下泛着些紫光浮影。
白玉紫云,其人若仙。
“程节度使,记得把金入库。”
颜岁愿终是道。
程藏之上前,站定他身前,“我这个人,不比金有吸引力么?”
颜岁愿望一眼对方,神情一如既往的诚恳真挚。但又不同以往,曩昔的程藏之眼中并未忧怖。
尽管天光如晦,今时,他从程藏之眼底觉察一抹渴望、珍切。
无爱无生忧怖,再明显不过的道理。
程藏之再进一步,身影重行,毫厘不容。他声色似沉水,“你不生气我哄你来我府上吗?”
颜岁愿眸色一瞬失神,唇角僵化住。如此一重金,即便有人打主意,岂能轻易带走?一时之间,他竟有些分不清楚,不知是自己想来,还是如从前一般见识程藏之的招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