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衣开门见山,“洛衍,我卖一个人情给你,你要不要?”
“说来听听。”
“洛浦给了夏之湄一串噬魂铃,对付夏之昕。”
洛衍蓦地站起来,一身冷气通天彻地,凤眼斜斜飞到鬓角,薄唇浅勾。
当晚入睡前,夏之湄白衣轻灵,长如云。她站在铜镜前,把铃铛举起,缓缓摇动两声。这寂寞而空廖的铃铛声,让她脸上的笑无比欢乐。
怨愤而厌弃的眼神盯着铜镜中的自己,喃喃似鬼吟,“这是我的身体,谁也不许碰。”
☆、多变
“风露楼”
里歌舞升平,传说中的幕后老板大驾光临,楼里姑娘们迎客更加殷勤。洛衍洛大人日日醉生梦死,和金陵最出名的青容姑娘成双成对,早已不是什么鲜事。
鲜出笼的事迹是,丞相大人常以休联合众大臣,向圣上参了一本,说太师洛衍贪污枉法云云。消息不胫而走,传到金陵时,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环境清静的小苑中,洛衍玩摆着手中狼毫,懒洋洋的并不在意。在一旁磨墨的青容却坐不住,忿忿道,“天下苍生活在水深火热中,丞相大人不关心,怎么就咬着这一点儿事不放?”
扭着腰肢,伏在洛衍耳边,谄媚道,“洛大人一定有法子应对,是不是?”
“本官为什么要告诉你?”
洛衍凤眼横扫,散散笑,手肘支在膝上,一点儿也不担心,“不该问的,不要问。”
青容噤声,乖乖低头磨墨,可不敢再乱说话了。
檀木门被敲了两下,是老鸨进来。明明还是一身横肉,偏偏此刻看上去,何等的端庄肃穆,似随时要上战场杀敌去,“主公,此事蹊跷,要不要让我们留在京城的人调查一番?”
青容揉着桃腮,眯眼看窗外秋景,假装没听到屋中的谈论。
也不知洛衍是为了防青容,还是真的漫不经心。只是随随便便挥了两下手,目光还盯着桌上摆着的素白宣纸,“有什么好查的啊?贪污就贪污吧,枉法就枉法吧,本官又没有少干过。”
“主公!”
老鸨对他的态度不满意。
“叫我一声主公,便少来干扰我。”
洛衍慢吞吞地抬目,冷眼瞥着急色露于表象的老鸨,脸色沉下去,“你不觉得你话太多了吗?”
老鸨不敢多言,诺诺称是。
“咱们这位圣上,是贤明之君,”
这笑话说的,连洛衍自己都噗嗤笑出来了,方才的冷漠嘴脸一扫而空,揉着自己额角,“左右不过一两个月,听听咱们圣上要怎么处罚我吧。”
老鸨默默无言地退下,青容寻思着洛衍心情没有很差,便小心问道,“洛大人不写信回京吗?那奴家磨了两小时的墨……”
是做什么啊?
洛衍眉尖收缩,那个蹙起的细痕,真心好看。用一脸专心研究的表情看青容半天,悠悠叹道,“长得挺好看。”
青容欣喜,桃花面却不显,矜持地束腰长立,身子向窗口的方向歪了歪,好让自己的一头青丝顺风轻扬,更加飘逸醉人。
洛衍面色如常地看她扭捏作态半天,良久沉默,待青容想自己八成又得罪了他,他才开口,“女孩子家,都注重仪表吧?以前之昕,也经常这样。”
他的记忆清晰,络脉分明。在京中的日子,夏之昕见他,总是干净清爽的样子。永远的明眸善睐,清甜可人。他帮人干活时,她白衣飘飘地立在旁边,一点儿也不帮忙。
她偷偷和他商量,“你不要嫌弃我大小姐脾气,那是错的。我现在不帮你,一会儿吃饭,我帮你买饭赎罪。我可不要自己脏兮兮的,多丑啊。”
遭来少年冷淡且鄙夷的一眼。
他那时不明白,女儿家的微妙心态。现在想起来,也只能怀念,夏之昕也经历过那样可爱单纯的年龄。
青容目测洛衍脸上阴晴不定,吓得魂儿都要破了。她干嘛要让他想起夏之昕啊?真是自作孽啊!要是洛衍突奇想,要她学学夏之昕说话啊什么的——她要不要装晕啊?
洛衍当然不会那样无聊,嫌弃地看看她纠结的脸色,赶苍蝇似的挥挥手,抬抬下巴,“去!那边窗口站着去!本官做个画来消磨时间。”
青容感激涕零,忙捏揉着酸痛的手腕,走到洛衍指定的位置站好。小风吹袭,柳腰靠墙,美人儿雪白颈项半垂,一绺青丝轻拂,眉眼如画。
那边洛衍悠闲着,苏慕清却不轻松。苏韵在一边看着,看他二叔阅读完了京中来信,将将问,“如何?能打垮洛衍吗?”
“只要洛浦不插手,多半是没问题的。”
苏慕清忖思,又把信读了一遍,“金陵和京城相隔数千里,洛衍再大的本事,手也伸不了那么长。”
“……我们原先不知道,洛浦竟是洛衍的大哥,”
苏韵也凑过去看信,攒着眉头,“圣上很信赖洛浦的,二叔。”
苏慕清蓦然抬头,看到门口一抹红衣,表情顿住。
结衣端着糕点站在门口,媚波横流下,也带着一股子尴尬,“我不晓得,你们在谈论政事,对不住了。”
水芙色纱幔勾勒出女子曼妙身形,腰际一条桃红色腰带松松挽着。倚门立的姿势慵懒而随意,斜簪插时还有一绺丝垂落在脖间。水眸直勾勾地盯着人,泛着珠玉般的光华,令人顿时口干舌燥。
苏韵的眼睛看着她,惊叹,“结衣,你换了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