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皱着眉头道:“前两点我相信,你应该没骗我,但是最后一点是真的吗?你是女的,那我奶奶也是女的,怎么她就没你那么多事?”
“你奶奶她年纪大了,那一辈的老人或许不了解这方面的知识,这也正常。又或许她也了解其中的风险,但是为了呵护你那颗男子汉阳刚又脆弱的小心灵,她决定牺牲自己的健康和打扫的时间。”
男孩依旧没松口,反驳道:“即便你说得很有道理,可是传出去我多丢人,我从来没听说我的哪个同学是坐着小便的。”
“行吧,你既然决定我行我素,那就要承担一定的后果。你出门在外怎么样我绝不干涉,不过如果你回家以后还这样的话,要么我监督你舔干净,要么我拿你牙刷刷马桶,你自己选吧。”
“谢巾豪!你这是以大欺小!你这样欺负我,你对得起我奶奶吗?”
男孩搬出了逝者当救兵,好像这是他最后一张拿得出手的底牌。
可他失望了,他惊奇地发现“奶奶”
这两个字没有那么好使了。这个原本奏效的咒语,他甚至可以以此要挟他成为她家人的咒语,居然失去了让她偃旗息鼓的效力。她一反常态,不仅不再表现得如临大敌,反而更加胸有成竹地拿出了姐姐的派头。
她掐掐他肉肉的脸蛋,道:“谢谢你拿夏老师提醒我,你要是不提我都快忘了我还欠你这么大个恩情。我当然不会对不起她,甚至我要为了更对得起她,一定要把你培养成更优秀更健康的男孩才行。你说对吧?”
男孩好像是泪失禁体质,他突然委屈地开始掉眼泪:“你别逼我,你硬要我学女生,我就不an了,以后没人会喜欢我的。”
谢巾豪忍着笑意问道:“只是坐着小便就不an了?那你现在哭唧唧的样子,不是更不an吗?说好的男儿有泪不轻弹呢?”
“可要是被别人知道我坐着尿尿,一定会被他们笑话像女生的……”
“像我们女生怎么就是笑话了?这分明是夸赞好吗?你看看你那些猴子一样没进化完全的男同学,他们到底有什么好的?让你这么焦虑会和他们不一样?”
男孩渐渐止住了哭声,一字一顿地道:“你这是在驯化我,你是在抹杀我的天性!”
“真不知道是该小看你还是高看你,总整这么复杂的词。我只是教你用更健康更卫生的习惯去生活,这样就叫驯化了?就抹杀你的天性了?那这样的话,我们女的岂不是一辈子都在被驯化?”
“可你是女生啊,男女不一样啊。不会有人要求你们必须阳刚,你们只需要文静就行了,文静有什么难的?”
谢巾豪不屑道:“所以你不觉得这一套规则很不合理吗?你是男生,没错,但你不必只有阳刚勇敢才能是好男孩,你文静也不影响你是很棒的男孩。同样的,一个女孩也不必文文静静的才能是一个好女孩。”
男孩质疑又期待地凝望着她:“你认真的吗?你不是为了让我坐着小便编出来骗我的吧?即便不阳刚,也可以是很棒的男孩吗?”
她摸摸他的头:“当然了。没有哪个孩子生来就应该成为大人期待中的‘好男孩’和‘好女孩’,只要健康快乐,只要不伤害他人,没人有权力定义你的好与坏。”
“那你小时候也不是大人们喜欢的那种好女孩吗?”
“算是吧,我小时候在农村长大的,可野了。说出来有点好笑,我那时候特别喜欢大象。有个暑假我追着野象迁徙过,不知不觉就离家很远了。好在大象们很温和,没攻击跟踪它们的我。但是沿途村庄的村民看到我报警了,我姥姥姥爷找到我的时候差点没气晕。”
男孩嘴巴微张,轻摇着头感叹道:“你好大的胆子。那你不应该做警察啊,你应该去做野象监督员,或者去动物园工作。”
“我以前确实有过这个梦想,你知道珍古道尔吗?我曾经想成为她那样的人。不过人生的变数那么多,谁能想到以后的事呢?”
“那你现在的梦想呢?是成为像谁一样的人?”
谢巾豪很认真地想了想:“任长霞,或者我母亲那样的人。当然了,她们实在太厉害了,并非我能轻易比肩之人,我只能把她们当榜样,如果做不到的话我也不会勉强自己。”
“我知道她,她是一个很优秀的女警察,你母亲当然也是。所以她才会给你取你现在这个名字,巾豪——巾帼英豪,她也希望你能成为一个坚毅勇敢的人,对吧?”
谢巾豪弹了一下小孩的脑门:“你聪明的时候一点都不让人讨厌。”
第一场战役以谢巾豪的全面胜利告终,从此世界上又多了一个坐着小便的男人。
只是战争的硝烟一旦点燃过,就很难掐灭重燃的苗头。毕竟两个萍水相逢却被命运的线拉在一起做亲人的人,磨合中就不可避免地会发生大大小小的摩擦。
第二次摩擦产生于做饭。
谢巾豪并不是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成年人,但是长期优渥的家境和她本人对饮食得过且过的要求,让她只会极为简单的几道菜,包括且限于番茄炒蛋和土豆丝及凉拌西兰花。更多的时候她都是对付着吃饭的人,或者在单位食堂对付一顿,或者随便找家小店吃碗米线或者越南河粉,她知道市里位置很隐蔽的一家特别好吃的越南河粉店,那简直是她的宝藏店铺。
她当然也喜欢好吃的,得闲时她一定会回爸妈那边改善伙食,或者找家体面的馆子慰劳自己。她一个人的时候喜欢给自己煮那种速食,她最喜欢吃湾仔码头的水饺和馄炖,买了半冰箱的她最爱的荠菜馅口味囤着以备不时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