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纯钧拎着酒瓶,故意装出有点上头的样子,跌跌撞撞地推开了隔壁的包厢门,嘴里嘟囔着:“对不起,对不起,走错了……”
,然后他涣散的眼神开始逐渐聚焦,用一种拨云见日的目光看着瘫坐在沙发上拿着话筒的两个女人:“诶,这不是,这不是谢警官和谢检吗?怎么在这遇到了呢?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
身后的钟铮面露窘迫,在心里暗骂道:好拙劣的演技。
谢剑虹虽然醉了,酒精的后劲让她有些摇摇欲坠,仍强撑着所剩不多的意识看着不请自来的男人:“你是……小夏子?”
她定了定目光,肯定道:“没错,是那个小疯子。什么人生无处不相逢?我看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出去,别来烦我们……”
钟铮听到“小夏子”
三个字的时候没绷住,他故意凑到朋友耳边低声问了句:“或许您认识苏培盛苏公公吗?”
潘纯钧看都没看他,向后怼他一肘,意思是让他闭嘴。
他看了眼屏幕,黑白的v里杨千嬅在正和吴彦祖耳鬓厮磨,俨然一对璧人。
谢巾豪两颊泛起酡红,用染着醉意的声音为他们的般配献唱道:“也许生于世上无重要作为仍有这种真爱耀眼生辉。”
潘纯钧看她一边低头对着网易云里的粤拼尽力发音,一边又不想错过v画面的样子,哑然失笑,点评道:“唱得不错,就是粤语发音稍稍有点跑偏。以后别看网易云的注音了,很多错的。”
谢巾豪移开了话筒,醉眼迷离地斥责道:“你谁啊?哪里来的粤语警察?我高兴怎么唱就怎么唱!别人执法我就算了,你凭什么出警………你又不会广东话……烦死了,走开!”
潘纯钧哭笑不得:“我继母就是香港人,我在加拿大听了七年粤语,你说我有没有出警资格?”
谢巾豪根本不理他,这下索性连粤拼也不看了,丢开手机唱出什么算什么。她对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奋力唱道:“看不起这个繁华盛世。”
然后突然转身向屏幕走去,上手隔着屏幕沿着吴彦祖的脸开始描边。然后怔怔回头,冒着傻气地问出一句:“好帅啊……是不是?”
潘纯钧无奈地叹了口气,柔声答道:“yes,ada”
谢巾豪歪着脑袋打量了一下他,歪着脑袋又问道:“比小夏子你帅多了,是不是?”
潘纯钧吸口气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满眼的纵容:“yes,ada”
谢巾豪脸上忽地浮起一抹自豪又羞涩的笑:“但他没檀钦和帅。你知道檀钦和吗?我给你看他照片……诶,我钱包呢?哦,我忘了,已经是用二维码的时代了,没有钱包了。我钱包里有他一寸照片,我跟你讲……”
潘纯钧的嗓音里浸着慵懒,还有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ada,你清醒一点,那可是吴彦祖。”
谢巾豪:“吴彦祖怎么了?你没听过情人眼里出西施吗?”
潘纯钧冷笑道:“可你情人他已经死了。”
最后两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从他嘴里发出来。他讨厌听见那个人的名字,他讨厌她甚至都醉到忘记要厌恶自己的时候还清楚地记着他。
她清楚地记得他,记得他的名字,他的模样,哪怕醉得神志不清也记得。
她却没从他的口气中感知到他的嫉妒和愤懑,转头切了一首歌,是杨千嬅的一首国语歌《大城大事》。
填词人的词飘进他耳朵里显得格外刺耳:“说再见不再见生离让我眷恋死别却抢走你的思念……”
他心里涌动着一股莫名的烦躁,像只小虫子啃噬着他所剩无几的理智和平静。
她仍旧在一首首的唱着杨千嬅,好像她也是红馆万人中央的孟姜女。把一首首情歌唱成慷慨悲歌,唱得毁天灭地。
直到她有气无力地唱到某首歌最后一句,是一个问句:“离开不应该再打扰爱人对不对?”
潘纯钧低垂许久的头才终于抬起,他的回答充满了肯定:“不对。”
气氛在她无意的唱词和他认真的回答里陷入了尴尬。
钟铮的视线一直有意无意地扫过归书屿,她既没喝酒,也没唱歌。她就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微笑着,数年如一日地在ktv里充当一个倾听者的角色。
他想他这位老同学和他一样,是无意中被裹挟到这场情感纠葛中来的。既然尴尬的不止有他一个,那他慌什么?
谢剑虹已经醉了,她已经失去了对他人情绪的捕捉能力,她今晚只想唱歌。
她切掉了几首粤语歌,终于又到她开嗓了。她旁若无人地望着谢巾豪,边哭边唱:“那女孩对我说说我保护她的梦说这个世界对她这样的不多……”
情至深处,她跌跌撞撞地起身,走向谢巾豪的方向,伏在她肩头哭的更汹涌了。
话筒从她手中滑落,两个酒意深重的女人互相拥抱着,好像彼此都有无穷无尽的委屈要诉说。却因为重心不稳,像两个刚学会走路的孩童,马上就要重重栽倒在地。
潘纯钧没好气地上前,把像八爪鱼一样难解开的谢剑虹从谢巾豪身上抠下来,交到同样上前搀扶的归书屿手中。
自己则将谢巾豪扶到沙发自己刚坐热的位置上,可她不肯安稳坐好,非要坐地上,还牢牢抱住他的小腿,头枕在他大腿上,口中还念念有词,嘴角还有口水流出。
真是绝了,他彻底认输了。
谢剑虹相比之下老实的多,规规矩矩地靠在书屿肩头,双眼微眯,至少不说胡话。
他俯身前倾,尽力去听她在说什么,是一句没头没脑的:“我想学杨千嬅”
,她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搓起其中一缕说道:“我也想把这玩意染成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