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上次在勤政殿闹了出以死证清白,已经过了近二十天。再来此时,她已经是正四品官员,足以上朝的品阶。
弘宣帝还未到勤政殿,她老老实实站在殿中等着,等了许久也等不来人,半分不烦躁。约莫半个时辰后,弘宣帝才从外面走进来。
他穿着常服,步伐沉稳矫健,丝毫没有步入中年身体衰弱之态。走到沈娆身侧,见她气定神闲,晃都没晃一下,“沈大人可痊愈了?”
沈娆拱手谢恩,“这都是陛下福泽庇佑,现下臣已痊愈。”
弘宣帝目光深深地看着她,随即说:“那个案子你办的很好,条理清晰,倒是适合去大理寺。”
若不是知道大理寺有多少烂摊子,沈娆还真想谢谢他。
弘宣帝信步走到龙椅那坐下,“听闻长公主去看望过你,被气跑了?”
“臣不记得有这样的事,想必是传言有误。臣与长公主殿下相谈甚欢,她应是满脸欢喜离开的。”
沈娆一本正经说的,眼睛都不眨一下。
若不是有探子汇报,弘宣帝还真信她了。从沈家落败后,她变得越低调圆滑,鲜少与其他朝臣交谈。
还以为她变了性子,谁曾想只不过是平时收了爪牙,轻易瞧不见。
弘宣帝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突然问:“这些年长公主几次三番进言说太子德不配位,不宜再为储君,沈大人对此有何想法?”
明面上将太子丢去边界城池是历练,实则就是丢到一个鸟不生蛋的地方,做了弃子。
沈娆缩在袖子里的手缓缓攥紧,拱手行礼,说:“废立储君乃是国家大事,当由陛下权衡定论,臣永远效忠大宁天子。”
弘宣帝若有所思点头,静默下来,继续看奏折,没跟她说话。人家没让她走,她也不动,乖乖站着。
突然,圣上语出惊人:“朕将你许配给瑞王如何?”
那日长公主来她家,绝对有皇帝的人在附近窥探。还好她对长公主的拉拢没有动摇,不然她的头八成会被挂在城门上展览。
沈娆脸上写满震惊,不可置信地扑通跪下来,“陛下容禀,臣愿为大宁江山鞠躬尽瘁,无心在儿女私情上。陛下的好意,臣万分感激,却万万不敢领受啊。”
她指天誓日字字真切的模样,看起来十分真诚。勤政殿内十分安静,仅有她与皇帝二人。香炉中飘出丝丝缕缕的烟雾,闻着让人宁神。
弘宣帝看着眼前臣子的坚定目光,心中有了自己的思量,“不过是随口问问,沈少卿何必如此激动?今个殿内可没人拦着你,可别再撞柱了。”
“臣惭愧。”
弘宣帝看不出她有丝毫愧色,只感叹好好一姑娘,如今脸皮这般厚,当真是时移世易,“如今你身体大好,过几日的春游狩猎记得来,朕记得你射箭准头很好。”
“是。”
“你且过来。”
弘宣帝向她招招手,让她过来,然后提在白纸上写下三个名字沈娆觉得这些名字似曾相识,缓缓道:“大理寺左右寺丞,还有左寺正?”
弘宣帝听后眉头一挑,放下毛,好整以暇的端详她,“看来你养伤期间,倒也没闲着,是否将大理寺的官员都了解清楚?”
第16章乖乖,想没想我?
“陛下说笑了,臣即将要到大理寺上任,自然是要将诸位同僚大致了解一下,免得有公事不知找哪位。”
沈娆了解过大理寺正三品的卿到从九品的司务,甚至知道大理寺是个长公主势力渗透的重灾区。
弘宣帝觉得她倒是心思细腻,语重心长地说:“朕许你大理寺少卿之位,是看中了你在处理平郡王案件时,那向死而生的无畏。”
但凡您派点中用的,我也不必那么拼命,沈娆不动声色:“还请陛下明示。”
弘宣帝似乎是在回忆,过会才慢悠悠的说:“有人同朕说,刀不磨砺,不尝试,如何验证是如臂使指的伤敌?还是不受控制的害己?”
“不知这是哪位大人说的?”
沈娆神色怔松。
“锦衣卫掌印指挥使。”
弘宣帝倒是没绕弯子,直接说了。
谢槿?沈娆心头微动。
“这三人,朕需要你找出正当理由,好将这三人免职,且不得留下话柄。若差事办的好,朕自然不会亏待你。”
沈娆愣住,有那么一瞬间的不可置信,随即微微行礼,“臣遵旨。”
弘宣帝身子靠后,目光沉静:“希望你能向朕证明,你足以做朕手中之刃,如臂指使。”
“是。”
天子之刃?说的倒是好听,可他有几分信任?
沈娆先前本就激怒了长公主,日后再做这桩事,那就是彻底将这位殿下得罪,而自己永远也不可能靠上这颗大树。
自己无路可走,只能迎头而上。她拒绝长公主,只能寄希望于皇帝觉得她是可用之人,慢慢消除戒心,不再针对她,留她一命。
至于能不能在权力风波中生存下来,那就要看她自己。看来她日后任重而道远,前路坎坷多磨啊。
弘宣帝摆摆手让她先退下,在她快走出殿门时,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的感叹:“太子走的也够久了。”
她心里漏了一拍,此话何意?要放太子回京,还是有其他决定?
沈娆回府换了套琵琶袖的粉色上衫,下面是淡青色的妆花段裙,就似那盛夏开的荷花般,粉花配绿叶清脱俗,出淤泥而不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