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准备起身离开时,眼角余光无意扫到楼下一抹熟悉身影,裴振衣牵着一匹油光水滑的乌孙马,站在街角,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扇窗口。
宝颐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
真是他……他回帝都了吗?
上次她都这样赶他走了,他还不愿意离去吗?
她险些眼前一黑,世上怎么会有那么轴的人,真让人不知如何是好。
姜湛察觉了异常,问她:“猗猗怎么了?”
宝颐张了张嘴,回身,又抓住他的衣领子,把他拽到自己身边来。
姜湛诧异:“今日怎么知道投怀送抱了?”
她动作顿了顿。
本打算再多做一点,再刺激裴振衣一二,但看着姜湛……她实在亲不下去嘴。
最后还是一咬牙,抱上他腰肢道:“不准动。”
姜湛也很上道儿,当真没动,抬手摸摸她的头。
片刻后,宝颐偷偷往楼下望去。
街角早已空无一人,只留一束隔墙的紫荆花,开得如火如荼。
*
此后,她有很久没有再听见裴振衣的消息。
帝都是一座大游戏场,交织着凡人的悲喜苦乐,有人披荆斩棘,迢迢而来,也有人满盘皆输,黯然离去。
他走了,只如一滴水涌出岸边,帝国心脏的权力之争仍在上演,日夜不休。
断断续续的流言飞出宫墙,悄悄在市井间酵,有人说老皇帝年老力衰,身子越不好,在白暮年,近乎恐慌一般宠幸年轻的宫妃,同时因失去对身体的掌控而疑神疑鬼,看着当初寄予厚望的二皇子,再无父子之情,只觉这个年轻力壮的儿子想取其而代之,于是更加看重三皇子与五皇子,期盼几个儿子互相制约,他便可稳坐江山。
在皇帝纵容下,朝堂之斗愈演愈烈,已到了风声鹤唳的程度,这些争斗甚至传到了年轻女孩们耳中,因靖川侯府一向被视为铁杆的二皇子一党,好多昔时的朋友都渐渐与她断了关系。
宝颐询问过父亲朝中境况如何,父亲只是让她安心备嫁,莫要忧烦。
她又去问姜湛,姜湛只道他会护她平安。
宝颐不由气闷:这群男人只希望她做无忧无虑,天真快活的金丝雀,没有人愿意对她诉说外头的风险与危机。
她只偶然听说,五皇子身边多了个沉默寡言,却武艺高强的少年,他年轻而狠绝,成了五皇子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近乎贪婪地攫取权势。
再后来,一切都好像是加了一般,五皇子领兵出帝都,恰逢老皇帝薨逝,事突然,无遗诏留存,皇后密谋联同权臣们拱卫二皇子上位,却因关键力量的倒戈,几番惊险博弈后,皇位竟落入了五皇子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