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恂示意众人起身之后,高墉近前一步,行了常礼,道:“臣高墉,率洛阳城文武官员恭迎太子殿下。”
元恂笑道:“吾与太师、太傅一路行来,见这洛州之内民康物阜,此乃高州牧之功啊。”
高墉急忙忙垂首道:“臣岂敢贪天之功,此乃陛下大行仁政,方可令百姓安居乐业。”
元恂微微颔首,待彼此寒暄之后,元恂复又登辇,由高墉前面引路,一行车马便浩浩荡荡入了洛阳城。
因元恂已及舞勺之年,元宏又欲为其行开府之礼,故而此番令陇西公李冲亲自督建太子府邸,其内一应园林建筑、陈设布置皆以宫庭之制。
这太子府邸经皇帝授意,建于宫城东北之侧,与宫城仅一墙之隔,又可与内宫共享华林园。此种建置与选址,亦是历朝罕见,可见元宏待元恂疼惜与倚重之情。
元恂入了林华园,但见其半山有亭,山尖有楼,跨水为阁,流水成景。苑囿中,以山水为骨,重岩覆岭,深溪洞壑,崎岖山路,涧道盘纤,着实妙极自然之意境。
元恂望着这园中之景,笑对李冲道:“阿耶慧眼识珠,陇西公果有班输之才。”
李冲听闻太子如此夸赞,心内亦是欢喜,然其身为人臣,故只谦逊道:“太子过誉,臣不过依陛下所嘱行事,又岂敢与公输子相提并论。”
元恂闻其所言,点头微笑,一众人等一面谈笑,一面赏景,不知不觉便已日落西山。待内侍来报,太子府中已备下酒宴,众人便由李冲引路,皆往太子府而去。
虽说名为府邸,确是宫、殿、楼、阁一应俱全。大殿正门之上悬以金丝楠木匾额,上书“仁厚”
二字。大殿之内,宫灯齐整,火烛通明,案几之上皆陈以碧玉碗、箸、杯、盏。
待众人坐定,李冲以指叩案,便有内侍与宫婢罗列而入,呈以美酒佳馔。
元恂因之前于平城祭祖,需沐浴斋戒,复又启程洛阳,一路虽有驿站歇脚,亦只解温饱疲乏。
元恂此时心中欢喜,举杯对众人道:“吾代阿耶行祭祖之仪,诸事顺遂,此一路之上,皆蒙太师与太傅照拂。这首杯之酒,吾便敬你二人。”
冯熙与穆亮闻元恂之言,齐齐起身离座,道:“臣等受命于陛下,于太子行辅佐、护卫之责,臣等岂敢受太子敬酒之礼。”
元恂摆手示意二人坐下,笑道:“太师、太傅毋需多礼,来,吾与尔等共饮此杯。”
这冯熙与穆亮、李冲虽皆为汉家大族出身,然均为世代侍奉皇族之人,故而亦如鲜卑族人那般,亦可痛饮黄龙。
李冲亦知众人一路辛劳,故令乐署之伎献艺助兴。大殿内,鸣钟击磬,声乐悠扬。席间众人以诗行令,无不尽兴之极。
第六十四章洛阳宫(二)
这几日春光正好,禾由汪氏与吉祥相伴于倚德苑内缓步而行。
这十余日来,因有太医令与侍医令精心侍奉、调理,加之禾毕竟年轻,身体几已恢复如常。元宏每日下了朝便至倚德苑陪伴于禾,虽心中时觉有憾,禾却亦不再似先前那般伤感。
此时正值谷雨时节,苑中春意盎然,花香鸟语,一派生机勃勃之景象。
吉祥这些日子因尽心侍候于禾,亦不曾得闲到过苑中。此时吉祥亦如孩童一般,一边采撷苑中之花,一边学鸟雀啼鸣,心情甚好。
汪氏搀扶着禾,二人于吉祥之后缓步而行。自打旧年于高府结缘,三人朝夕相处,虽为主仆,然汪氏早已视禾与吉祥如同己出。
此刻汪氏望着于远处奔跑嬉戏的吉祥,满眼慈母般爱意,对禾道:“吉祥这丫头,虽说已是碧玉年华,却仍似孩童一般。”
禾瞧着吉祥,心内亦是欢喜。此时汪氏之言,倒是于禾提了醒,于是禾心生感慨道:“吉祥五岁便入了吾母家,自那时与吾随身,不知不觉竟已十二年了。吉祥打小便是爽朗之性,喜动厌静,虽吾心内不舍,却不能总将其困于这深宫之中。”
汪氏点了点头,道:“昭仪与吉祥名为主仆,实则待其亲如姊妹,情分自是不同。便是昭仪有心为其择一户好人家出嫁,吉祥亦是不舍离昭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