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众少年皆已停笔,帝乙便命内侍将各人的诗稿收了上来,又将殷受唤到身边,要他将众少年的诗作逐一诵读一遍。
殷受领命后将所有诗稿捧在手中,语调铿锵地大声诵读。他每读罢一篇,帝乙都出言稍加点评,虽然他话语中以褒扬激励为主,但品类之高下,自然分明。
在三十余诗作之中,杨任一咏竹自况的五言诗大受帝乙青睐,将诗中“有节骨乃坚,虚心品自端。任尔风雨骤,宁折不肯弯”
几句反复吟哦,亲手斟了御酒一杯赏赐杨任。黄飞虎所做一诗的文采意境都只平平,但最后的“愿将千骑逐轻车,誓凭宝刀战胡酋”
两句中蕴含的豪壮之气和报国之志颇为帝乙褒奖,亦受赐一杯御酒。
除了他们两个,另有三个少年因诗作得到帝乙嘉许而受赐御酒。
殷受一篇篇读了下来,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李靖的诗稿却被放到了最后。等翻到最后一张笺纸时,殷受先在纸上扫了一眼,登时呆在当场。
“王儿,最后这一篇是谁所作?你为何不读下去?”
帝乙的问惊醒了呆的殷受,他定一定心神,转身禀道“父王,这是中谏大夫李大人公子李靖所作之诗。因为是一很少见的四言古韵,所以儿臣初见之下有些惊异。”
“哦,王儿读来听听!”
帝乙大感兴趣,时下诗坛盛行的是五言诗和七言诗,曾在数百年前风行一时的四言古韵已经极少有人能作,他倒想看看自己本就看好的李靖会带来什么惊喜。
“喏!”
殷受的双目中略过一丝复杂神色,朗声诵出李靖看似随意而为的诗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殷受诵罢,显庆殿内沉寂良久,所有人都被李靖盗用自前世千载诗歌源流之宗的《诗经》中最具代表性的这《秦风·无衣》深深震撼。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口中轻轻吟哦,帝乙的眼神越来越亮,蓦地重重一掌击在面前的几案之上,大笑着连声赞叹道,“好!好一曲《无衣》!宣大乐令晟旷入见!”
登时便有内侍急出殿传旨。不多时,一个相貌清雅高古的中年男子在一名内侍引导下快步入殿,在帝乙面前躬身施礼道“臣晟旷见过陛下。”
帝乙笑道“晟卿不必多礼,且坐下讲话。看座!”
有内侍在帝乙身畔为晟旷安设几案座席——晟旷身为司掌礼乐的大乐令,虽然权柄不重,身份却甚为清贵,自然不能与殿内这些无职无权的少年同列。
晟旷落座后问道“不知陛下召臣前来见驾有何使用?”
帝乙笑道“朕今日得到一绝妙好诗,欲为其谱出曲调。晟卿乃我大商第一乐道大家,朕自然第一个便想到了你。在朕看来,也唯有晟卿所谱之曲,才配得上此诗!”
“陛下谬赞!”
晟旷口中谦逊一句,心下却颇有几分不以为然。他虽然不是骄狂之人,但于乐之一道却素来自信。当今之世诗赋不昌,近年已极少有足以传世的佳作问世,他不认为帝乙拿出的诗作足以于自己的乐道造诣相当。
“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