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寅夜,一队人马扮成黑衣悄然从营地悄然而出,向延宕山相反的方向而去,待到距离稍远些又绕了回来,悄悄往延宕山去。
“公主大驾,未能远迎,席某失礼。”
席子耒朝着一身斗篷黑衣的女子行了一礼。
这斗篷宽大,巨大的连帽几乎将她的整张脸全部覆盖,只留下一张小巧的樱唇在说话时若隐若现。
“席郎君如何知道是我?”
戈曳皎皎索性摘下连帽,露出整张脸来,席子耒周边的几个属下与他本人一样是第一次见这享誉几国的第一美人儿。
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如今见得真人,才晓得世人给予皎月公主的这个评价甚为贴切。
虽是起义军,但大家不由得对这天之骄女带上了几分敬畏。
他们这些人出身泥泞,世代被强豪压榨,卑微和等级已经刻进了骨子里。
所求不过是一亩三分地,有个容身之所,不用饥寒交迫。
说什么谋反,尚不至于。
他们当中……从未有人想要和王侯将相平起平坐,更别提占地为王推翻朝政。
主要是他们自己不少人也觉得自己……不配。
他们……只是想,像个人一样,活着。
席子耒看了眼一直站在她身后未置一言的子君长情,默默坐回到方桌旁边的一把板凳上,抬手示意她和子君长情坐下,方道:“公主以为席某就是那等贪慕虚荣之辈。”
“自然不是。”
戈曳皎皎马上接过他的话。
神态里是子君长情都未曾见过的认真与尊敬。
子君长情低头沉思,看来这公主是转变了心意,十分看中此人了。
昏暗的烛光颤颤悠悠照亮这个简陋的屋舍,屋外北风萧瑟,清亮娇软的女声响在屋内,四下寂静。
“不过在此前,皎月以为是。”
她双眸带着欣喜地看向席子耒,仿佛寻到了一件珍宝。
她是求贤若渴。
席子耒也不由得正眼看这位公主,她的传闻他听过,说她有勇有谋说她倾国倾城。
不过……他席子耒从未放在心上。
“你想要这世间再没有奴隶等级之分,你想要大家都能平等地生活在这世间,不再受饥寒交迫,不再被所谓的贵族打压,而你所想的,亦是本殿所愿。”
席子耒咬牙垂头沉默着,这难道不是生而为人最基本的权利么?
他想要的,外头那些被烙下奴隶印记的人想要的,只是这一点点而已。
但所求虽小却难如登天。
光是一个寒冬,有些人就熬不过死了。
“公主知我等所求,即使公主所言是真,却也不是无能为力么?”
“没有尝试就轻言失败,席兄的这条路明明才刚开始前行,此意难道是要放弃么?”
子君长情接了这话,他摒弃了旁观者的心态,突然也想看看,这一条路若是就这样走下去,能不能看见曙光。
亦或者……能行多远。
戈曳皎皎的双眸在昏暗的夜里熠熠生光:“我这里,有个……向死而生的法子!”
……
随后几日,又连着下了几场鹅毛大雪,慕容慎、戈曳皎皎、闻人达、子君长情轮番带人去游说席子耒,皆无功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