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安嘴上不住道谢,却不打算麻烦他更多了。毕竟好几年没见,彼此的亲情来得十分有限。对方能来接机已经属于仁至义尽,怎么好意思再开口。
挥手送别那辆四处漏风的丰田,四周重变得静悄悄,又只剩下姚安自己。
她拎起沉重的箱子,沿着狭小的陡梯气喘吁吁地往上爬。五分钟之后,终于到了顶楼。
钥匙被房东塞到了脚垫底下。门一打开,一股怪味涌出来。是柠檬清洁剂混上陈年的地毯、霉的木头还有厚厚的尘土味,熏得人头晕,几欲作呕。
姚安生怕没好利索的耳石症再次作,赶紧推开窗透了透气。按医生嘱咐的,在单人床上平躺下来休息。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才觉裤兜里鼓鼓囊囊装着什么。
东西掏出来的瞬间,雪松香随之散开。安定、弥久,盖住了房间里刺鼻的空气。
那是下飞机之前,她塞进去的纸巾。上面被泪水打湿的地方已经完全干掉,此时拿出来看,倒像是一枚形状不大规则的雪花。
哭都能哭出花来,怪神奇的,让那场小小的偶遇都蒙上层不可思议的色彩。
至于那个堪称绅士的陌生男人,恐怕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了。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如果不是因为偶然,怎么可能有交集。
姚安想到这里,犹豫了一下。没有直接把那包用过的纸巾丢掉,而是重塞回了上衣兜里。
生活开始的太过狼狈,她需要一点好运气。
时隔多年再回看。
也许就是在那个黄昏将至的午后,那枚雪花落了下来。它无声且缓慢的,坠入静谧山林。
第2章二合一
美国的社区很有特色,大多以族裔和经济状况区分。穷人和富人住得地方天差地别,比象棋上的楚河汉界还分明。
丹桂大街上基本就都是蓝领,多半是拉丁裔。
南美洲的奔放作风被租客们带了过来,天一黑,音响就动次打次地响起。一群人拿着啤酒瓶在院子里又唱又跳,闹得比夜店还欢。
木头老楼不隔音,震得姚安的床板嗡嗡直颤,耳石症躺到差不多第三天,才算是好得完全。
能爬起来之后,姚安开始打扫卫生。
别看租的单间不大,一张床就能填满,清理起来却花了她一天的时间。地毯上全是先前房客留下来的鞋印,窗台更不用说了,积了一层灰,苍蝇落下去都能崴了腿。
这还只是生活。
转过周开学,困难更多。
老师讲课语飞快,每句话黏在一起,用的还都是四六级纲词。
姚安听得云里雾里,只能把阅读材料全都打印出来,恨不得走路的时候都读一读,才算是堪堪能够跟上进度。
孤独、枯燥、寂寞。
这样的感受讲给家里人听,他们是不会理解的。
和每个严苛又不擅长安慰人的中国家长一样,姚安的爸妈总是在微信里说,多坚持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