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蔓爹住的离屠家最近,他听着屋里的说笑声,感叹:“还是读书人有面子,那几个男的我都见过,但穿青色和土色衣裳的两个好多年没来了,大牛娶媳妇的时候都没见他们,这不,家里出了个秀才儿子,不仅来了还把家里的婆娘也带来了,真的有钱人比穷人还势利眼。”
说归说,过了口瘾该干啥的就去干啥,洗菜切肉的,去拉桌椅板凳的,村里的小孩也在前院后院的瞎蹿溜达,小葵抱着人来疯闺女跟着小孩屁股后面跑。
“小弟,来,你看小丫头一会儿,我跑不动了。”
她拉小槐去守着乱跑的瓜籽,齐甘澜跟小鱼一起迎亲去了,她公婆现在还没来,没人帮她看孩子,她腰都勾疼了。
“求上我了吧?不嫌我阴阳怪气了?”
小槐得意觑她一眼,伸着长腿勾来一个凳子让她坐,余光瞟到要摔的小毛孩,像个猫一样飞扑过去扯住她,看她还在笑,他弹她鼻子,“傻,还笑呢,摔地上了把你狗牙摔掉,肉都咬不动。”
“小舅,还来,你飞。”
她挣脱她小舅的手往前跑,瞅着他身子往前倒,在贴在地面之前又被捞着了,笑嘎嘎地嚷着“还来、还来。”
“来个屁,当我耍杂技的?走,带你出去骑牛。”
小槐搂着她腿让她坐自己肩膀上,本来还担心她会怕得抱他头,倒是让他失望了,他被扯住头被要求再高一点。
他一走也带走了其他撵猫撵狗的小孩,跟在他后面问:“我能坐你肩膀上吗?我也会喊小舅?”
“我也会喊。”
“我也有小舅,但我想让你当我小舅。”
“喊屁,不许喊,喊爹都不给坐。”
小槐粗着嗓子回头吓唬他们。
“这是你家亲戚?这小伙子说话挺逗。”
曹万的媳妇问,她们几个说想出来看看,许妍就陪她们出来逛逛,谁知道就撞上了要带外甥女去骑牛的小槐。
在杭家两嫂子的笑声里,许妍捂脸承认:“这是我儿子,最小的那个,他说话就怪里怪气的。”
“你儿子啊?难怪看着眼熟,原来是跟你长得像,这小伙子性情好,大大咧咧的。”
曹万媳妇说完也想笑,拍许妍手打:“你该准备娶小儿媳妇了,我看他想当爹了。”
“嘴上胡咧咧,长得高壮,其实十五岁还不到。”
“今天的郎官跟他弟长得像不像?”
“不像,我大儿子容貌随我,身形随我娘家大哥,是细条身,两人性子也不像。”
许妍回答。
曹万媳妇瞟了眼许妍,“那我今天可要见到美男子了。”
吃过中午的宴席,镇上的花轿送过来了,轿夫也跟了过来,许妍、小葵仔细检查一番,看没有问题就给轿夫了小红包,一个红包里塞了五十文,歇了一会儿就被小槐领着往镇外去候着。
瓜籽黏小舅,伸着手也要去,扯着嗓子喊,被她阿奶抱进屋。
太阳渐渐西斜,许妍进屋重梳理头,对在换干净衣裳的屠大牛说:“我怎么还紧张起来了?我嫁给你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真是越活越过去了。”
“你那时候盖着盖头嘛,紧张了呲牙咧嘴别人也看不到,现在要一直端着笑肯定紧张,好好笑啊,一旦呲牙咧嘴被人看去了就要说你是恶婆婆,娶媳妇还想搞下马威。”
“你才呲牙咧嘴。”
许妍对着他腿拍一巴掌,被他这么一说她紧张消散许多,对着铜镜戴好耳环,“好了,走,出去等儿媳妇进门。”
吹吹打打的声音响起,家里的孩子嚷嚷着“嫁娘来了”
,一股脑跑去村口看热闹,许妍跟屠大牛在门口等着,看花轿渐近,她跟大牛被赶去堂屋坐好,全福人点好火盆端去门口。
热闹的声音进门,堂屋进了两个穿喜服的人,在喜婆的唱和下,最后一声“礼成”
落地,小槐跟他媳妇被簇拥到房里,许妍也能从椅子上起来,脸上挂着笑暗暗舒了口气,脸都要僵了。
夜晚来临,一场宴席散,安排好留宿的宾客,村里帮忙的也把碗筷桌椅收拾干净了,许妍把办席剩的菜都倒给村里人让她们带回去吃,为了这场婚宴,去年留了两头大肥猪都给杀了。
张蔓看许妍把猪臀肉都分给村里人了,握着她手臂小声说:“这肉是干净的,都没动过,剩菜剩饭分了就算了,这怎么也给分了?”
“你们帮忙都累了好几天了,拿回去吃吧,现在天热,搁两天就有味儿了。”
其实是肉没地方放,两头猪的猪头、猪脚、猪肠子都蓄在水井,没有地方再放肉。
“你能腌着啊,多加盐能放大半个月。”
张蔓看着都心疼,这么一大块猪后臀,值一二两呢。
“都不喜欢吃腌肉,给,这块儿肉好,肥瘦各半,你拿回去吃,你儿媳妇不是有孕了嘛,吃肉补补。”
许妍划一长条肉放张蔓篮子里,说:“你们先别走,帮我把碗盆筷子都堆竹筐里,明天大牛起来了直接给人还回去。”
“行,我去给她们说。”
她把手上的篮子塞到橱柜底下,出去捡块儿砖来压着,免得被野猫偷吃了。
院子里清扫地差不多了,屠大牛才关门,对女儿女婿说:“时间不早了,赶紧舀水洗澡,你们也累两天了,明天还要早起。”
小鱼小槐都搬去房住了,老宅这边卧房多,小葵带女儿睡,齐甘澜睡以前小槐睡的屋。屠大牛前院后院转一圈,看都安排好了才去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