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沈无霁的询问,李如叹一声,直白道:“属下虽是行宫管事,但在京城那一块石头就能砸一堆管家子弟的地方,除了拿钱开路没有丝毫办法。前几年科举还只是拿钱请考官行个方便,遇见我儿卷子公正打分。但这几年科举从上到下全是蛀虫,有钱的人能多好几份‘资料’,没钱的莫说资料,卷子被丢被换都是常有的事情。”
沈无霁听得眉头直皱。
李如道:“殿下,科举不仅仅是京城这一环,从童生试开始就是上行下效的蛀虫。考场有纪律,场外还有规则,钱只是磨刀石,权势才是千里马,不止属下,天下寒门百姓皆是苦科举久矣!”
“为什么?”
沈无霁忍不住扭头看江敛,迷茫道,“科举不是靠实力吗?”
江敛道:“童生试至会试,试卷答纸不糊名。”
李如连连点头。
沈无霁拧眉。
江敛继续道:“科举直至先帝时一直都没能摆脱世家大族的禁锢,原每一层考试都需要靠举荐走入考场,先帝时废除了科举举荐,而这一任皇帝——”
他扯起唇冷笑一声,“只怕还要倚靠那些世家大族的帮助,先皇们苦治许久的科举到他这停滞了。”
沈无霁缓缓攥紧拳头,垂眸有些失神。
以前他崇拜敬爱的父皇,原来在朝堂治理上早就有如此多不堪的一面?
江敛拍拍他的肩膀,“皇位好上不好坐,自古留名的千古帝皇一只手便能数得清,更多的人都醉心权势以致迷恋长生不老,朝堂不稳,这是常有的事情。”
李如低声道:“科举、门阀积重难返,治理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但每爆发一次能保证接下来数年的安宁,往后几年的考生再才可安心备考了。”
-
李如和江敛的一番话让沈无霁受益颇深,也让他愈发辗转难眠。
京城的事情连续发酵三天,最后近百位官员下马收尾。
主要是京城及周边官员,但有无数从偏远地方来告御状的百姓还在路上,这一场大清洗注定要持续更长的时间,影响更广泛的人。
解决了燃眉之急,沈周如这才有时间去看最开始的那一件事。
他在调查事件中看到了一个令他勃然大怒的名字——李徐兰。
此时的李嬷嬷已经在海隆旧部的掩护下回到行宫。
她才刚刚向沈无霁和江敛汇报完情况,睡了个囫囵觉,第二天便被密信唤出城,一路再被压至京城。
而沈周如给沈无霁的说法则是李嬷嬷家人重病,回家探亲。
早就知晓事情全部经过的沈无霁已经对他失望至极,沉默地表示知道了。
过来传旨的公公没有赶着走。
他以皇上关心殿下为由在行宫住了三天,再次亲眼见行宫里鸡飞狗跳的日常。
上午的文课,夫子在上面讲,沈无霁在下面打呼噜,江敛自己安静的坐在旁边看书。
下午的武课,沈无霁在树林里爬上掏鸟窝,爬下玩泥巴,江敛自己安静的站在旁边看书。卫云平则闭着眼睛打坐,嘴里小声念叨着东西。
公公好奇地凑过去听了下,是清静经。
他神色复杂地离开了。
晚上倒是安宁了点。
沈无霁在缠着厨子学做饭。
很显然,如果不是看在他殿下的身份,厨子想直接砸锅走人了。
公公控制住抽搐的嘴角,找到李如,委婉道:“世子就任由殿下这样闹腾?”
李如一脸看淡的表情,高深道:“您且等晚上,您看了晚上就不觉得白日算什么了。”
公公:?
大晚上的时候,李如喊他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