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风见她要走,连忙上前追了一步,因为着急,语速也变快了,串珠子一样脱口而出:“我知道你恨死他了,我也恨他,我的小侄女之前在他医院里被侵犯过。”
韶芍的脚步猛然间顿住了。
女人的后脊一寸一寸发凉,像黑暗里有人在用锤子敲击地板,发出来清脆阴森的声响。
“她自杀了。”
“法医验尸报告里写着阴道有被撕裂迹象……”
身后的声音开始哽咽,韶芍缓缓转身,看见她抹了一把眼泪,手指按住了眼眼睛揉着。
“我没本事,上面有人施压,告不上去。”
文风深吸了一口气,缓了许久才把气息平稳下来。
她看向韶芍,嘴角苦涩地扯了一下:“如果不是这次接手你的案件,我可能这辈子都没办法再提起这件事情。”
“所以我想来问问你,能不能把他搞垮。就算判不了刑,哪怕是公布出来他做的混账事请,让他身败名裂也是好的……”
韶芍心里突然升起来一股苦,涌起来的苦浪把她淹没了。
她一直以为那苦海里只她一人挣扎,可是如今她看见了别人,同她一样因为恶人的私欲被溺死在这里。
没人能救她,她也救不了别人。
“如果我有这个本事,我早就动手了。”
韶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伸手搭在文风的肩膀上:“你侄女那时候多大?”
“十四岁。”
文风的眼睛通红,目光落在那株滴水观音上。
连一盆植物都能长得茂盛青翠,她的女孩却活不过十四岁的冬天。
“她自杀的前一晚我去看她,她一直在和她妈妈重复录像带这三个字。我们当时没听懂,明白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韶芍抚在她肩膀上的手突然一顿,脑海里裂出来一条缝隙,讷讷地看向文风,道:“你确定是顾和军吗?”
“什么?”
文风顿住了,艰难抬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她,目光带着一丝薄怒:“你在怀疑我么?你觉得……你觉得我在拿我侄女的不幸开玩笑吗?”
“不是,”
韶芍摆手,安抚她的情绪:“我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
她眉头皱了起来,犹豫着开口道:”
顾和军一向都很谨慎,他有录像的习惯,但是绝对不会在外面录像,更不会在医院这种开放的地方。”
韶芍回忆了一下,她记得顾和军有一个专门录像的屋子,是个敞亮的卧室,落地窗,三十九层楼的私人公寓,根本没机会跑出去。
“你确定是在医院吗?”
文风愣了一下,目光有些呆滞地看向韶芍:“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去做阑尾炎手术,只是一个小手术罢了,在医院住了几天。”
“我和她妈妈都很忙,没能一直陪着……”
文风渐渐冷静了下来,看向韶芍,语气带着寒光:“会不会囡囡被他带回家了?”
韶芍垂着眉眼没有说话。
漏洞太多,把病人带出医院,这个风险太大了。顾和军就是一只如履薄冰的狐狸,每一步都经过打算和考量,不然也不会拿捏自己那么多年,韶家人却一点儿都不知情。
“你是想让我找证据吗?”
韶芍抬头看向她,正好和对方的目光对上。
女人和她说了那么多,不可能只是单纯的诉苦,她这样年纪的女人,不会对一个陌生人如此推心置腹。
文风吸了一口气,冷静地看向她,发红的眼眶中带了一丝坚定:“是。如果能找到那盘录像带,我侄女受的苦或许就能平反。”
“可是你不怕他销毁么?这儿多年了,他为什么要留着这样一个把柄在身边?你不怕他有能力把这件事再压下去么?”
更何况,韶芍思考着其中的细节,总觉得不像是顾和军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