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巾。”
身后人说。
熟悉的冷淡嗓音。
一个绝对绝对不该出现在这趟航班上的声音。
岁淮蓦地回头,座椅阻隔着视线,她看不见身后人。有人说过当你足够熟悉一个人的时候,即便看不见,也闻得到他身上的气息,因为有他在的时候,空气中的每个因子都会争先恐后地扑来,告诉你,那个人在,他来了,你躲不掉的。
那人漫不经心的坐姿挺拔,宽肩,递给她纸巾那只手重新揣在兜里。过了会儿,他动了动身子,那只手从大衣口袋里抽出来,朝她伸来,拖住了岁淮长时间扭过去而发酸的脖子。
然后他偏了偏身子,露出脸,波澜不惊地说:“感冒了?”
岁淮震惊许久都没回神,还是程清池把手放在她手背上才醒神,蓦地扭回头,坐直身子。
“刚刚是……”
她悄声问程清池,“周聿白?”
程清池回头,隔着座椅缝隙看过去。后面的周聿白抬眼,跟他对视,丝毫不解释本该在京市的人怎么在南洋,也不解释他一个出来坐头等舱的人怎么委屈自己缩在经济舱里。他始终云淡风轻,转着手机,似笑非笑。
程清池:“嗯。”
“他怎么在这里?”
“不知道。”
岁淮额头上那点低烧完全没有任何影响了,她整个人都如坐针毡,不懂周聿白在做什么。想问,又怕是自作多情,没准人家只是路过,可是路过也不该路过到经济舱里。
上次那场架有阴影,岁淮怕又出什么乱子,一路都提着神。好在周聿白什么都没做,借着上厕所的由头,岁淮起身的时候偷偷看了后座一眼,才发现周聿白撑着额头,闭眼睡了。
他眼下有乌青,神色疲倦。
也,瘦了好些。
-
飞机抵达安怀国际机场。
安怀市的冬天比南洋市要冷不少,冷风簌簌吹,岁淮缩了缩脖子,鼻尖冻得红红的。
程妈妈去世以后,程清池的舅舅就回了老家,安怀的房子只有他一个人。岁淮这次回来,想在安怀待几天,住在外面酒店程清池不放心,让她住在他家,反正他家以后他一个人,房子也大。
程清池约了车,“机场离我家有点远,你车上要是难受跟我说,先去医院看看。”
“好。”
两人准备朝出租车走,一转身,步伐停下。
周聿白持着行李箱走出机场,大衣被风吹起,他目不斜视地走到一辆车前。驾驶座降下车窗,是个脸很生的司机,见周聿白到了,下车替他搬行李,搬完后见他没上车,问了声:“少爷?”
“等会儿。”
周聿白看向岁淮:“回家吗?”
他口中的家还是周家。
程清池蹙眉,也看向岁淮。
但岁淮很快收回视线,没理,牵着程清池的手就要上车。直到周聿白那句话顺着寒风吹进她耳廓时,狠狠地撞击着她的那颗心脏,平静的湖面激起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