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以前,这是裴砺根本不会做的事,他何尝想到过,会有这样一天,他把自己能称之为私隐的旧事,毫无遮掩地当着一个陌生人的面说出来。
虽然他有些做法混蛋,但付一维还是用心听完,接着,又跟他说了阮蓁母亲离婚始末。
裴砺虽然大概猜到了是什么样的剧情,但是,这是他第一次清楚地知道所有的细节。他不知道阮蓁当时到底是怎么熬过去的,那个时候的阮蓁是何等的柔弱,到一切都尘埃落定的今天,他所有奔涌的情绪,只剩下心疼和自责。
他原本是想要讨教,但付一维明显也没什么招,只在离开的时候甩下一段话。
“女人啊,总是习惯对自己倾心的人好,你要记得,那都是因为她在乎你,男人总是习惯当成理所当然,追到手就忽略身边的人,那是最要不得的,总之一句话,把两个人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来过吧。”
这一年,阮蓁二十七岁,俨然一副工作狂的样子,平时连个像样的绯闻都没有。阮母有些着急了,女人的青春如霎那芳华,她一直当成孩子看的女儿,二字开头的年纪,居然也没两年了。
周六,阮蓁回家吃饭,她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递到阮蓁面前,“看,这就是你陈阿姨的儿子,刚从国外回来,我看着一表人才,明天,你就去见见吧。”
阮蓁喝着汤,心里咯噔一下,嘴里的汤险些喷出来,母亲前几次跟她说她还没放在心上,合着,这次是真要让她去相亲了?
“我不去。”
她断然拒绝道,这算是什么事儿,她到那个非得相亲的程度了吗?
阮母登时不高兴了,“为什么?你都多大了,我只是让你先见个面再多了解了解,又没让你明天就结婚。”
她拉住阮蓁的手:“软软啊,你听我的,找对象这事就是广泛撒网重点捞鱼,找人要时间,处对象也要时间,就从现在开始打后算,三年内你能结婚就不错了。三十过了,你才能生孩子,这还是按最紧迫的时间预计。”
说着说着,她神色就有几分颓然,“你这么忙,以后孩子也不能自己带,难道一定要等妈妈七老八十动不了了,看着你们没人帮手干着急吗?”
阮蓁突然就想问她妈妈,女人为什么一定要有家庭,她现在一个人不是很好吗?
但辩驳的话最终没能说出口,她不想让母亲伤心,另外,她终究不是宋瑾瑜,可能,真的没有办法像宋瑾瑜一样,一辈子都满足甚至沉浸在只属于自己的孤单高傲里。
阮蓁最后还是拿起了手机,屏幕上的男人像她妈妈说的一样,的确一表人才。
眉目清秀,意气风,笑容就像阳春三月的阳光。她从母亲嘴里听说过很多关于男人的事,从学历事业到爱好处处无可挑剔,的确是个很优秀的人。
可是哪哪都不对,眼角眉梢,没有一个细节是对的,阮蓁心底突如其来的悲怆几乎逼得她透不过气来。
她急忙把脸侧到一边,把将于夺眶而出的眼泪狠狠逼回去,再美好的际遇,究竟,不是她想要的。
这一年的九月,卫风彦结婚,阮蓁和裴砺都在受邀之列。
他们俩,一个是郎的前女友,一个是郎的前情敌,想想还是有些尴尬的。
但他们都去了,卫风彦是个很好的人,以前生过的所有事中,他没有对不起他们任何一个。
娘就是阮蓁见过的那位,婚礼之前,她把阮蓁叫到一边:“很高兴今天能见到你。”
阮蓁也笑得很坦然,不管她自己的生活怎么样,她还是很乐意看到身边的每一位朋友的恋情修成正果。
娘对她说:“知道吗?刚开始,我很介意你的存在。但是后来风彦跟我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你很善良,你会幸福的。”
抛花球之前,娘回头看了阮蓁一眼,对她狡黠地眨了眨眼,然后在众人都没回过神的时候,猝不及防地突然一个重抛,花球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稳稳地落在了阮蓁怀里。
其他的人都还没反应过来,阮蓁已经抱着花球呆了,被女孩们笑笑闹闹地拥簇起来,阮蓁远远看着笑得一脸诚挚的娘,心里想着,卧槽,要是有什么定点投掷运动项目,这姑娘准能拿冠军。
接到花球的未婚女子,会是下一个娘,裴砺站在旁边的草坪上,围观了这一切。
抢花球的人都散了,他端着一杯香槟走到阮蓁身前。
酒送到阮蓁手上,他状若无意地低声说:“等你想嫁人的时候,要是实在没合适的对象,就凑合选我吧。”
露天的酒会,草坪上非常喧闹,阮蓁刚才口中焦渴,从裴砺手中接过香槟就大喝了一口,裴砺说的话,她听得有一个字没一个字,根本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什么?”
她睁大眼睛望着裴砺。
裴砺转开眼光掩去目光中的黯然和苦涩,眼神再回到阮蓁身上时仍带着笑意:“没什么,我只是,开了一个玩笑。”
世界上哪有什么无心的玩笑,玩笑掩饰的,往往是背后的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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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结局(下)
? 七十二
这天宴会进行到一半,阮蓁身边突然出现一个男人。
男人非常礼貌地对她招呼,而后问:“您有空吗?裴先生想见见您。”
阮蓁向着草坪的另一边远远望去,裴砺正在那边跟人说话,她并不记得自己还认识另外一位裴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