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中,沈珠圆看到那伸到她面前的手,那只手手掌心里躺着一枚平安符。
涟漪说去了一趟寺庙,平安符是她向四面佛求来的。
迟迟没去接。
“把它放在行李箱里。”
涟漪的声音很低很低。
想了想,接过。
沈珠圆把平安符拽在手上,等待着脚步声离开。
但没有。
“我收下平安符了,你可以走了吗?”
沈珠圆低声说。
幸好没开灯,所以她可以不用看涟漪此刻的脸。
涟漪还是一动也不动站在她旁边。
片刻。
“圆圆。”
伴随着涟漪的那声“圆圆”
钝钝的痛又开始蔓延开来。
又累、又恨。
恨自己恨涟漪恨羽淮安。
也恨不得一个晚上就过完一年的光阴,有好几次,她都尝试去打开妈妈的房门,问妈妈如果圆圆再也忍不了了,可不可以……
可不可以什么其实她也不清楚,她就是太痛苦了,痛苦得需要干点圆圆不能干的事情。
“圆圆,我尽了自己能尽到的能力,我唯一对不起地是没和你坦白一切,圆圆,你……你知道的,喜欢一个人常常会心不由己。”
涟漪说。
是啊,好像是那样。
如细想,好像谁都没错,甚至于,在这场三人游戏中涟漪是最伟大的那一方,为保护自己的好友她克制住了对羽淮安的爱。
那晚,在香蕉收购厂,羽淮安是本着让自己喜欢的女孩离开而做出了那样选择,某种意义上,那也是忠于内心的行为。
抛开私心不谈,那两个女孩间涟漪是远比沈珠圆聪明的那个,以沈珠圆的性格势必是不会抛下另外两人独自离开,稍稍有点脑子的都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只是……这不是电影、不是故事情节、不是道听途说,这是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
那些打在她身上的棍子都是真的,每一次,每一次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涟漪,知道真相后,我再也忘不了那些棍子打在我身上时的滋味,一开始,我是咬紧嘴唇不发声的,但到了后面,特别是打在了重复的位置上,疼死了,疼得我感觉自己都要死掉了,但没关系的,因为我知道这是值得的,我心想着,幸好不是涟漪在挨打,涟漪正走在回家的路上,而我喜欢的男孩此刻也和我在一起,就在刚才,我知晓了他的心意,因为那样才挺了下来的,挺完肉体的,还有精神的。”
“涟漪,我来告诉你,什么是死亡边缘,就是你的双手双脚被束缚住了,动不了,你置身于一个四四方方的石头房子里,你已经很疲惫了,你想合上双眼好好睡上一觉,但你的头顶上放着一个桶,那个桶被穿了个小孔,不停有水从那个孔里滴出来,落在你的头顶上,在你想磕上眼时,那滴水就下来了,就那样,我在那个四四方方的石头房子里呆了十二天,涟漪,十二天,我多想好好睡上一觉,但是,我不敢,也不能。”
“涟漪,我就是这样回来的。”
“涟漪,你说,我以后要怎么办?”
黑暗中传来低低的啜泣声。
“非得要我说出‘涟漪,我祝福你和羽淮安’你才肯走吗?涟漪,我是傻不是笨。”
“不是的,圆圆从来都不傻也从来都不笨,圆圆……”
“不是让你别叫我圆圆吗?”
大声喊出。
“圆圆。”
黑暗中,沈珠圆任凭眼泪一滴滴从自己眼眶滴落。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知道你为我做的那些事情,可涟漪,如果你不是涟漪那该多好。”
“我知道,我知道,我也什么都知道,圆圆,对不起,是我太自以为是了,我以为那样做对你是最好的,圆圆对不起。”
夜更深了。
房间的灯依然没有打开,涟漪也依然没离开。
两人变成了背靠墙坐着,她哭累了,而她的眼泪也几乎要流光了。
要什么时候才能彼此原谅呢?
还是最终彼此都无法原谅彼此。
黑暗中。
涟漪在诉说羽淮安送给她手链的那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