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翎眉头一跳,作势要去拉她。可手还没碰到胳膊,就被硬生生躲开了。凌阙神色惊慌的拼命往床内躲,目光呆滞,脸上的表情似在躲什么洪水猛兽。背脊也弓着,娇小的躯体蜷缩在角落里。
动作间,被子滑落,背脊上大片雪白的肌肤裸露在外,布满红痕的躯体完全暴露在空气中。
苏慕翎陡然一惊,直击眼球的视觉冲击令她僵硬了一瞬,指尖轻颤。先前被子将柔弱的身躯遮掩住,视线也比较昏暗,仿佛为事实盖上了一层遮羞布。现在遮羞布被去除,一切都原形毕露。红痕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明显,似在渗血的彼岸花,好似在昭示着她内心无所遁形的丑恶。
苏慕翎喉头艰难的动了动,是她的逃避造就了现在的凌阙。如果她不被情感干扰,或者早点断绝与凌阙的来往,她就可以救下凌阙,事情也不会展至此。
情感就像一团杂乱的丝线,你越着急解开它,反而会缠绕的越紧,直至形成死结。
白皙的手掌伸直半空中,顿了顿,又收了回去。清冷的声线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凌阙,先随师尊回去好不好?”
床内的人不知有没有听见,面上仍是一片空白,抱着腿一动不动。过了片刻,眼珠缓慢的往右边挪了挪,干裂的嘴唇动了动:“不用管我,离开吧。”
轻如蚊声,声音沙哑不堪,尾音无声无息没入空气中。
如她的人一般,已成空中腐叶,随时都会随风悄然而逝。
她现在只想一个人静一静。凌阙面上透着生无可恋的青灰,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自作自受,怪不得别人。但一旁的苏慕翎就像是一个刺眼的警示钟,不断提醒她这个事实,让她更加难受和难堪。
天气已至深秋,裸露在外的白玉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可主人却丝毫未觉。她脊背颤抖,破碎的情感如同撕破的伤口不断往外渗血,像是一个无法填补的裂缝,在肺里反复拉扯,疼的她几欲窒息。
苏慕翎,我不爱你了。
过往的种种就当是爱上不该爱的人得到的报应,从此刻起,她会将自己的心连带着爱恨彻底尘封。
。。。
秦陌呲着牙给自己上了药,灰头土脸艰难的从地上爬起,苦皱着脸,一瘸一拐的往楼上走去。倘若他没听错,方才他被劫持时,二楼传出的声音正是凌阙。
他嘴唇勾起,眉头也随之一挑,迫不及待的想验证这个答案,脚步也随着他内心的兴奋加快。可当他刚走到台阶的转角处时,突然愣在原地。
天光将面前人身上的色彩一分为二,周遭像沉着一层深冬的寒流,美玉绝俗的冷漠脸庞被笼罩在冰霜之下,一时让秦陌僵硬在原地。苏慕翎面无表情的走下阶梯,怀中还抱着一个人,宽大的银白袖袍遮住了怀中人的身体,只堪堪露出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来。
秦陌一眼便看出了这是凌阙。
“师尊,大师姐怎么了?!”
他眸底藏着如火的兴奋,面上却带着一丝悲痛,随即有些不可置信的问。
在怀中假装昏迷的路思凉见此差点想起来灭了他。
太装了。
她原以为苏慕翎会听她的话先行离开,谁知女主听后就站在床边沉默不语,不动也不坐下,像一尊佛像似的。之后见凌阙仍没有动静,仍执意站在一旁,只是偶尔抬眼看她,竟是要默默陪在她身侧。
路思凉扶额,搞得好像在被罚站似的。
她读小学时不爱说话,每天下课铃一响就走到教室外的门边一站就是十分钟,也不找人聊天,路过的高年级都以为她在罚站。
现在的苏慕翎就是这种感觉,手垂在两侧,薄唇微抿,眉头微蹙着,细看之下眉宇之间还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无措。
无措?大抵是她看错了吧。
随着时间的推移,路思凉阵阵无语,默默腹诽:大姐,你知不知道你的存在感很强,不是不说话别人就会以为你不在啊。还有没看出人家不想见你吗?你呆在这里只会让人更糟心,能不能学会注意别人脸色,给人一些独处喘气的空间?
过了片刻,见人还是迟迟不愿离开,她不愿再僵持,只好脑袋往后一靠,装作晕了过去。面前人果然马上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立马上前查看。随后便将她的衣裳整齐的穿戴好,动作轻柔的抱入怀中。
所以才有了现在的一幕。
见师尊没理他,秦陌有些着急的便要上前查看。刚上了几个台阶,却被一道掌风推开,他愣了愣,疑惑的抬头,下一秒却僵硬在原地。面前人看他的眼神十分冰冷,如裹挟着凛冽寒风,带着压迫感的视线直直射来。
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师尊。
苏慕翎蹙着柳眉,冷声问道:“你与你师姐为何会来此地?”
来之前她没细问沈师弟,但离开之前她分明叮嘱过他们要留在城主府。
秦陌面上闪过慌张,嗫喏了半晌:“弟子只是出来想看看有没有百姓需要帮助,不知师姐竟也在外边。弟子刚想劝她回去那女妖便出现了,还想掳走师姐,我。。。我一时心急想救师姐,不料竟也被掳了去。”
他可没有说谎,凌阙确实在外面,他只是将跟随着他一起出来这个事实掩去,况且,那女妖确实看起来对凌阙更感兴趣。
这样想着,他越来越觉得自己没有错。都怪凌阙,要不是她要跟着自己,也不会遇到那女妖,他也不会受伤。
“当真如此?”
苏慕翎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