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植此时已经将生死放到曹操手上,却是没有了任何畏惧,生死置之度外,曹植心中也变得坦然,于是大声应道:“能以孩儿一人之xìng命以救徐州百姓之xìng命,孩儿死得其所。”
听到曹植的话,曹操眼中杀气更浓,手中宝剑也往前递了一分,那森森寒气将曹植项颈处稚嫩的肌肤划破,流出殷红的鲜血。
夏侯渊见得更急,顾不得许多,以膝跪走了几步,上前拉住曹植道:“植儿,不要再了,快跪下向汝父请罪!”
曹植不为所动,轻声道:“妙才叔,植没有罪。”
到这里,曹植毫不畏惧地与曹操那一双充满杀气的眼睛对视,而后念道:“白骨1ù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这是父亲所作诗句,孩儿每日反复诵读,铭记心中。父亲既然可以写出百姓如此惨状,为何还要屠城,行此惨绝人寰之事!”
“嗯?”
听到曹植之言,帐中所有人望向他的目光都1ù出惊讶的神sè,他们虽然知道曹操这个四子自聪明,之前那一番话已经颇出他们的意料,但此话更让他们感到惊讶。竟然懂得用曹操自己所作的诗来游,因此望向曹植的眼中,闪过了一阵赞赏。
夏侯渊几人见到曹植年纪轻轻就有此见识,更加不想他就此命丧曹操剑下。三人心中同时想道:“植儿不愧是大兄之子,父子俩都如此倔强,却教我等如何是好。”
三人无计可施,只能硬起头皮来劝较为理智一的曹操道:“大兄……”
未等三人话,曹操猛然一摆左手,三人不敢不尊曹操之命,只好闭嘴默言。
而此时,曹操虽然还是以一副厉sè望着曹植,但脸上yīn晴不定,神态不住转换之下让人感觉到一阵可怖。周围的人心都提到嗓子眼,担心曹操一个想不开,挥剑就将曹植的人头斩下来!
大帐之内陷入了一阵沉默,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所有人都觉得每过一分一秒都仿佛过十年、百年一般艰难。众人目光都放在了大帐正中那对正在对视的父子身上。
父子俩对视了好一阵,未料到曹操竟然“哈哈哈”
地仰天出长笑,笑声充斥着无尽的喜意,让曹植原本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暗暗吐了口气。虽虎毒不吃儿,然而当真正处在弱势地位,与这个千古jian雄对视的时候,却是虽然极大的勇气。对其xìng情极为熟悉的曹植,听到曹操的笑声之后,心才算真正地定下来。
不过曹操笑过之后,将手中宝剑放下。然而下一刻,脸上重新布满了杀气,冷哼一声道:“逆子,只此一言,只够换汝xìng命,要救徐州百姓,此言分量未免太轻了!”
曹植知道这是曹操在考校自己,眼珠子一转,心中已有了计较,大声念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此理父亲应该比植儿更加清楚,何以还要与百姓为难。父亲当知怨不在大,可畏惟人。载舟覆舟,所宜深慎。父亲此舟才刚刚离岸起行,前面还有更多的未知与凶险,此时就惹怒天下百姓,恐怕当父亲遇到凶险之时,水不眷顾,就有覆舟之危。而百姓兴亡皆苦,父亲只需施以仁德仁政,天下民心随手可得,而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孩儿希望父亲所行乃王道而非霸道,望父亲明鉴!”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载舟覆舟?王道霸道?”
曹植一下子抛出三个论,让帐中所有人都陷入了深思之中。
看着曹操与众人闻得此言后俱陷入深思,曹植心中暗暗庆幸不已,暗道:“流传千古的名句,加上魏征上疏太宗之言,还有王道霸道之辩。就算是乱世之jian雄,总也挑不出问题来吧。”
果然,曹操在原地沉思了好一阵之后,却是神情严肃地回到后面的案桌上,取过毛笔蘸了些墨,而后就在衣袍襟底写了起来。
曹植看得大奇,倒是一边久随曹操的夏侯渊,脸1ù微笑地了头。当曹操写完之后,便大声道:“诸位回去之后,切记将植儿今日之言皆写于衣袍襟底以记之,不可忘却。
众人听得齐声应诺,而曹植也终于恍然大悟。自己所言虽然精辟,但曹操竟然能将自己一个五岁儿之言谨慎地记下,此等xiong襟由不得曹植不服。心情jīdang之下,忍不住拱手大声道:“父亲英明!只不知……”
听到曹植后面的话,曹操脸sè一沉,未等他完便道:“植儿觉得为父是此等言而无信之人?”
听到曹操答允之话,曹植大喜道:“孩儿代徐州百姓谢过父亲。”
曹操轻了一下头,摆手道:“且不要高兴得太早,你擅闯军营,假传军令之事为父若不对你责罚自不能服众。不过现在大军正行进间,所谓兵贵神,责罚之事待回到兖州再议。你且先下去吧,为父还要和诸位先生商议军情。”
曹植得了便宜,呵呵笑道:“父亲教训得是,孩儿现在就去将此好消息告诉徐州百姓。”
完向帐中众人都拱了拱手,腼腆一笑告辞离去。
待得曹植走后,曹操向还跪在中间的夏侯渊等人虚抬手道:“都起来吧,子廉你去看着那子,莫要让他弄出什么乱子来。妙才且坐下,我等继续商议军情。”
下身子瘦弱,脸sè有些苍白的郭嘉却是哈哈一笑,向曹操拱手道:“恭喜主公。”
曹操听得,淡然一笑道:“奉孝,植儿那子就只有这些聪明,不值得称道,你就不必赞他了。”
郭嘉却是摇头笑道:“四公子天资聪敏,年纪就懂如此道理,自然可喜。但嘉这次道贺的原因却非四公子,而是主公你。”
“哦?”
曹操地惊讶一下,继而问道:“奉孝且言,本将何喜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