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舍才有取。
她注定是被舍弃的那一方。
“师父,我明白的。”
那人因为病痛折磨已经要疯了,只有早日缓解他的病,她才有一线生机。
喂药,是极其痛苦的。
药材黑漆漆的,熬成胶状,飘着令人恶心欲呕的难闻气味,比隔夜的馊水好不了多少。不但如此,里头还有好几种入药的虫尸,有的只有头了,有的只有四肢了,其他都被煮烂了。
龙厉面无表情地站在远处,负手而立,繁茂的树影挡住他华丽的红色袍子,冷眼看着周奉严扎下密密麻麻的金针,促进药材吸收。
少女眉头也不皱,显然已经被喂的麻木了。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所谓的喂药,因为月初的大吐血,周奉严说过要下猛药。
“吃不消你就说一声,别忍着。”
周奉严看着她一脸倔强隐忍,于心不忍,她是女孩子,别说身体还没长开,这么小就彻底伤了身子,以后要想调好……异想天开。
他是她的师父,却也是把她推入地狱的帮凶。
一管殷红鲜血,从鼻口淌下,她毫无自知,周奉严眼神一沉,马上抓了块帕子,紧紧捂住。
龙厉俊美的面庞浮上一片黑雾,脸色阴沉却平静,竟是邪佞之貌,搭在身后的双手,此刻却微微颤抖。
慎行面色大变,看着主子毫无反应,根本没察觉自己的手在颤抖,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症状,难道,病情又恶化了吗?
龙厉突然朝着前方走去。
他垂眼,她捂着鼻子的半块帕子全都是血——再看她脖子上缠绕的纱布,都大半个月了,那一夜,他快被逼疯了才想掐死她!
从没有怜悯之心的他,却突然开口。“小瘸子,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说出来。”
他心一顿,在阳光下的小脸纤毫毕现,肌肤白的透明,好似一个魂魄,就快在白日消失,灰飞烟灭。
6青晚欣喜若狂地抓住他的衣袖,眸光亮的惊人,一说话,帕子又被涌出的鼻血染红。
“您能带我去见我爹吗?就一面,一面就好!”
他嫌恶地抽出她手里的金边宽袖。“明天吧。”
丢下这一句,他傲然地拂袖而去。
她惊喜地从凳子上跳起来,她不敢相信那个恶魔般的王爷,竟然会答应她的请求!
“师父!我没听错吧!”
“没听错。”
周奉严笑着说,心中寒凉,刚才王爷的口气,好像是在完成一个将死之人的临终遗言。
6青晚激动地一夜未眠。
在偌大的床上滚来滚去,爹说人要往前看,好好活着,她也是那么做的!可惜,她昏头了,应该把自己的心愿加上再见二哥一面的!唉!
没关系没关系,只要王爷认定她是赤胆忠心的,往后还会有机会!
天还未亮就起身,6青晚换上最干净的布衣夹袄,乌黑的长梳成两条鞭子,垂在胸前。
她在笑,铜镜里的人儿也在笑。
两年了……她快两年没见过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