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站在阶下候着,听了这话,急道:「这是母妃看父皇近日辛苦,特地叫女儿送来的……妹妹若也想要,下回再请母妃做就是。」
我捏了捏手心里生辰时姐姐给我雕的小木蝉,开口就是一句委屈腔调。
「母妃偏心姐姐,从来不给我做这些的,哪来的下回?姐姐不喜我便罢了,何必要编谎话来骗我?」
姐姐愣了一下,眼眶倏地红了,抹着眼泪跑出殿外。
那碗甘梨汤还是归我了。
待出去后,吩咐殿外的宫女抱了一只小猫来,让其舔舐浸了汤汁的衣裳。
那猫挣扎半晌,便没了气息。
那婢女捂住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泪水涟涟,不停地磕头:「奴婢什么都没看见,求公主饶了奴婢性命吧……」
我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道:「你知道什么?快说!」
婢女哭道:「奴婢前两年进宫,听说宫中原先有流言,事关淑妃娘娘的身世,但是……陛下下了死令,从不许有人议论……」
那婢女说,母妃是前朝宁国的公主。
末帝昏庸无道,天下纷争四起,父皇在边境做一守城小将,反了上级,一路举兵,攻破皇城,最终黄袍加身。
母妃做公主时,容色倾城,闻名天下,宁国国破后,亡国公主自刎不成,被父皇纳入宫为妃,宠惯六宫。
不久,母妃就有了身孕,她也就歇了旁的心思,安心做宫妃,九月后分娩,诞下两个公主。
但这与那碗甘梨汤有什么关系?姐姐绝不敢在汤中下毒,只能是母妃指使的,母妃让她去送汤,若当真事发,她们又怎能脱身?
那婢女名叫怀秋,我将她收在身边,做贴身婢女。
又一年春,瑶华宫的梨树飘絮,雪白一片,落了满宫,整个皇宫禁内,都有梨花清甜的气息。
父皇说,他就是要让合宫的人一看到这梨花,就想到这是永乐公主独有的。
这是皇后都没有的殊荣。
我命人在梨园内搭了秋千,还未坐下,洛锦芸就不知从哪儿冲出来,甩了我一个巴掌。
旁边的宫人遮挡不及,纷纷跪下来告罪。
她尖叫着,像一头发疯的小兽:「是不是你!你说,是不是你?!」
我捂着脸,平静道:「四姐,你疯了吗?」
03
当然是我,但我为什么要承认呢。
洛锦芸到了婚嫁的年纪,父皇着礼部为她选驸马,母妃心里也着急,明里暗里打听那些年轻子弟,她还想让洛锦芸再留几年。
这自然是不行的,但我也是母妃的女儿,总要想办法满足母亲的心愿。
我知道洛锦芸喜欢谁,她喜欢和他一起长大的沈遥,两人青梅竹马,沈遥又气宇轩昂,喜欢他实在是太容易了。
怀秋曾在御花园撞见过洛锦芸给沈遥递香囊,一个手足无措,一个脸颊绯红,扔下东西就飞快地跑了。
我特意叫怀秋守着她们常去的地方,再差人将母妃引来,看这一出好戏。
皇室的公主,再不济,也不会配给一个侍卫。
母妃果然很生气,难得教训了洛锦芸一顿,又将两人分开,不许再见面。
景昭宫距瑶华宫最近,母妃即便明知是姐姐先动的手,也会认为是我挑起的事,所以我又叫人去请了顾皇后来。
她来的时候,我正倚在秋千上吃酥酪,宫人们洛锦芸拦住,碍于身份又不敢用强,她瞪着我,双目喷火。
我全然不拿这点伤当回事,挥开她的手,委屈道:「姐姐打我,母后要给我做主。」
原本是可以求父皇的,但我不愿让父皇见到她,好像只要一闭眼,我眼前就能出现那只惨死的猫。
果然,母妃看洛锦芸哭得伤心,又见皇后在旁,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母后敲打她:「淑妃,四公主过不久就出嫁了,这个性子得好好改改,看给茵儿打的。」
母妃咬牙应了,临走时,意味深长地回头看了我一眼。
后来父皇知道此事,又见到我脸上的伤痕,气得摔了奏折,罚洛锦芸禁足,不许出朝阳宫。
礼部为四公主择驸马的事也就被推迟了。
怀秋替我揉着脸,问:「公主,您既然不喜欢四公主,让她嫁出去就是了,何必这样做呢?」
我微笑道:「让她留在眼睛底下,才是最好的。」
04
春末夏初之际,父皇诏令边将回京述职。
就算有冰镇着,瑶华宫也热得呆不住,我命宫人抱了一大盒冰西瓜,冰酥酪整日往长庆宫跑,父皇的居所,要比其它宫室都要凉快许多。
父皇笑我懒,指着我无奈道:「看以后要什么样的夫婿才管得住你。」
我撇撇嘴:「我才不要嫁人。」
「也是。」父皇笑着摇了摇头,「我家茵儿,得配个顶天立地的大将军才是。」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