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心、后悔、心疼、痛恨,种种感情一起朝他袭来。
是他自私无情,对她毫不上心,视若无睹。
是他眼里从未有过她,没好好了解过她。
是他心狠手辣,陷害她去和亲,心里还云淡风轻,将她看成一个没有靠山的失宠公主,做得狠绝。
是他,只将她看成一枚棋子,肆意摆放,没有丝毫眼神和心思落在她身上。
是他,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退了她的婚,让她被人耻笑,心里甚至松了一口气。
当时,她被他退亲,转眼就有人猜到和亲人选一事,众说纷纭,她又该有多无助?
她的父皇也是和他一伙的,她又能去求谁?
老宁国公?他当时有过听闻,宁国公家中的波澜他都知晓,他记得那日松柏来给他说过她没了靠山一事,当时他是怎么说的?
他似乎觉得万事俱备,她没了法子。
只漫不经心地道了句:“不必管她,她只有和亲一条路可选”
。
“不会有人帮她。”
之后便又投身于公务,对她和亲一事成竹在胸。
而事情也恰如他所言,没有一人肯对她施以援手。
还有,还有她当时并不知晓这一切都是他这个未婚夫的手笔,还傻乎乎地将定亲时交换的婚书退了回来,里头夹着一封信。
可他,连看都没看一眼,只让松柏扔进了火里。
当时的他心里坦然,甚至对她这样傻的人心中不屑。
崔爻想的眼眶通红,她就那么傻的被他玩弄在鼓掌之中。
所有人都在骗她,没有一个人肯帮帮她,大家要么有自己的心思,要么顾及着自己的利益,将她一个小姑娘推了出来,让她远离家乡,以身饲狼。
而他,他就是始作俑者,整件事情全都是他的手笔。
他不敢想,若是她没有找到疏勒,那又会是怎样。
她会没了办法,只能和亲,孤零零的一个人,嫁给她一个心中有旁人的人……
可现在,她对他还是如普通人一般,即使知道了他之前的险恶用心,也没下死手杀了他,还能与他平和相处。
可他知道,最好的结果也只能是这样……
是他活该,他性子独,自私自利,不达目的不罢休,没有君子之风,对人赶尽杀绝,将她算计到绝路,是他生生断了两人之间的一丝丝的可能。
“咳……咳……”
崔爻越想心就越痛,喉间沙哑,面色苍白,原本清俊正直的身子此时弓起,微微颤抖,双眼发红,口中不断地咳嗽着,嘴角溢出鲜红血丝来。
慢慢地,他笑了起来,无声地笑,笑意越来越大,墨黑的眼里满是痛楚,苍白的脸色如箔纸一般脆弱,眼里的水光也越来越重。
到底只是一个未到弱冠之年的少年,他总是看不开,觉得不甘心。
崔爻惨淡地想着。
自己总是这样,幼时留不住母亲的目光,他不聪敏,不干净,亦说不好话,母亲失望,待他不好,他过得艰难,可却也凭着那几分坚韧还有心机存活了下来,这也就罢了。
可卫长遥呢?
他童年时,少年时,学来的保命的法子,那些工于心计,自私自利,淡漠无情都成了推开她的工具,那些东西将他走向她的路狠狠断开,他只能远远看着她。
明明曾经触手可及的东西,现在却隔了一条天堑。
他得以保命的东西,最后还是将他以后最珍惜的东西给生生隔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