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去长安的这一来一回杨广没落下政务,亟待解决的大事都送到他手里处理过了,余下的都是繁杂琐碎的小事……赋税,州郡更改议置,官员职位变动,都需要议定,等一众人回过神来,外头天色都全黑了下来。
杨广把王韶李彻等人送出府,回来府里便只剩下了郭衍段达张衡杨玄感几人。
杨广摆手示意不必多礼,几人各自坐定了。
杨广人刚到扬州,密信和长安城的调令前后脚便送过来了,说的是秦王的事。
秦王杨俊镇守并州,悠闲无处消遣,日子越发奢糜,时常违反制度大修宫舍,因着耗资巨大,便在并州辖地放钱谋利,部下官吏和百姓们都是叫苦连天。
这件事告到了皇帝身前,杨坚派使臣专查此事,罪状属实,受牵连初八的官吏多大百余人。
皇帝想管束儿子,看上了正直刚硬不惧权贵的晋王府长史王韶,下诏令将王韶调离晋王府,赶赴并州任职。
杨玄感道,“王大人有佐政之才,这几年江南内政打理得井井有条,属官无不叹服,王大人素日里与王爷王妃也有情谊,此一去,晋王府断一臂。”
外头月上中天,书房里留的都是心腹之人,杨广对此言不置可否。
倒是旧臣张衡微微眯了眯眼睛,拢了拢袖子朝杨广躬身行了一礼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书房里一时静谧,段达郭衍宇文述等人不言语。
张衡言中之意自不必明说,王韶李彻等人是有大才,然则性情刚正,是不可能与他共谋大业的。
这事上没有可商量的余地,杨广知道张衡郭达宇文述等人算得上佞臣小人,但有时非得要用这些人方可成事,正如父亲靠郑译刘昉上位一般。
王韶这一臂,他也非断不可。
“给王长史准备一份厚礼。”
杨广吩咐了铭心,想着案几下那本楞严经,起身朝张衡郭衍宇文述拜了一拜,道,“杨广有个不情之请,还望诸位先生见谅。”
张衡等人忙起身避让,纷纷道,”
王爷有话请讲,臣等受不得此等大礼。”
杨广笑了笑,直言道,“承蒙诸位先生看得起,得先生们尽心辅佐,杨广感激不尽,只王妃脾性正直,本王一来是不想她为此事焦急挂心,二来是怕中途枉生枝节,是以这件事须得滴水不漏方可。”
他并不想在她眼里留下个卑鄙无耻不择手段的印象,如此便任何一丝隐患都不能留下。
杨广言下之意,是不想让王妃知晓这件事,郭衍张衡等人纷纷笑道,“我等原本便是暗中行事,自是不好往外张扬,王爷可是另有嘱托。”
“先生慧眼如炬,瞒不过先生。”
杨广一笑,再拜了一拜,“杨广是想拜托诸位先生往后避开王妃,商议政务的宅邸也一应准备妥当了,先生们若有急务,可派人先寻玄感和王府的管家知会本王,本王再过府相商。”
郭衍段达听得哑然,半响无话。
张衡想说两句,张口被自己口水呛到了一样,咳咳咳得脸色胀红,灌了一盏茶才缓过气来道,“咳咳,以老臣之见,王爷王妃大可不必忧心,此翻夺宗,若成,自可为皇太子,进而龙飞九五,若不成,也可据淮海,霸据江南之地,复梁陈之旧,依长江天堑,划江而治,后而徐徐图之便可。”
杨广不语,杨玄感纵是原先便见识过晋王对晋王妃的深情之处,这时候也十分叹为观止,只他知晓此事无转圜之地,便摇头朝张衡等人道,“这也算一件好事,晋王妃在长安经年累月居住过,与太子交好,结交的人如李德林颜之推王韶高熲这一类,才学等身,却都是冥顽不宁折不弯的儒生,最是讲究儒家嫡子继统那一套,能不说话阻拦便已经是谢天谢地了,闹腾起来告密至御前,我们可就被动了。”
杨广就笑了笑,贺盾绝不会告密他,却还妄想两全齐美,他不担心她跟他闹腾,只不愿她为此事忧心着急,这次,他是一丝风声也不会漏给她的。
这些年晋王晋王妃的事迹天下无人不知,郭衍段达宇文述等人早有耳闻,成大事不拘小节,他们都在波涛巨浪里求生,舍着身家性命一心只为成大事,便也不在意这些细处,听杨玄感言之有理,便不甚在意地点头应了。
宇文述拂须笑道,“王爷也太小心了些,我等在晋王府都有皇上朱批的正经官职,便是遇上了,王妃也不定知道我们做什么事。”
生死里浮沉的老将军本是想说得天下之后什么样的美女寻不到,想起先前在这一块上被贬官免职的同僚,把话咽了回去,拱拱手听令行事了。
杨广谢过几人,问了智顗大师目前的行踪,当即手书了一封,将案几下的《大佛顶首楞严经》拿出来,一并交给了张衡,吩咐道,“派人送去。”
贺盾这里再小心都不为过,当初她看见半块镜子便能准确的猜到乐昌公主的事,再加上这本楞严真经,就越发让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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