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翎脸一红,眼前顿时闪过一双冷锐的眸子,那冷锐中透着柔情,正看着她……宣昌,会知道她被分至雪阳宫吗?对了,他是煜王的伴读,煜王是贤妃的儿子,应该会……只是煜王会知道她这个小人物的存在吗?即便知道了,会记得告诉宣昌吗?宣昌说过,“无论你在哪我都会去找你!”
、他真的会来找她吗?
不对,许配人家?她怎么忘了这个时空盛行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让贤妃给她指婚……
脸当即白了。
她这脸色的瞬息之变丝毫不差的落入严顺眼中。他暗暗叫苦,自己真是画蛇添足。不过依他的本事,也不难再度扭转乾坤,当然,现在还不宜透漏太多,谁知道明天会吹什么风?
“不过若是小主执意离宫,贤妃娘娘自是不肯强留。只是依小主的年纪,一旦回去怕是就要立即寻了婆家,如此……”
根据紧密观察,严顺断定,此女心有所属,但不知是哪个……唉,贤妃真是年纪大了,竟揽了这么一宗事。可也难怪,七日内竟有两人先后进宫求请贤妃将这个苏锦翎调往雪阳宫,还左三番右四次的求,终磨得贤妃应了。那二人如此恳切,到时若是……唉,这丫头虽水灵,可看起来傻乎乎的,怎么就……贤妃怕是也起了好奇之心,想要看看这苏锦翎到底是何等人物呢。
苏锦翎现今正在处于人生的一个重要十字路口。严顺说的是实情,这个时空男女多早婚,她若现在回了王府,依章宛白的心思,定是不肯留她的,到时以她的力量能做什么抵抗呢?难道要以死相胁,怕是正中了人家的心思吧?况她根本没有死的勇气,活着是件多么好的事啊,即便遇到困境,只要活着,或许下一秒就是希望。
可是凡事说起来容易,只有当真正落到眼前时才会现自己是多么的渺小微弱。而若留在宫中,她并非聪明伶俐,更不是出类拔萃,她的目的是只保得平安就好,而且贤妃哪能就那么看重她?若真有指婚的心思,娘娘又是个好说话的人,自己只言愿意侍奉跟前,至死不嫁……电视上都这么演的,应也不会为难她吧,况且比她“上进”
的人多的是。再说,严顺说得这般好,八成是以为她也和其他秀女一般求取“上进”
想要哄她呢。就包括他前面所说,怕也加入了广告成分,不过权衡轻重,留在宫里倒也不失是一件好事。
严顺见她面色稍缓,纱质幞头下的额方透出一层细汗。
段玉裳审时度势,已看出苏锦翎心思动摇,急忙道“贤妃娘娘还等着呢。”
严顺微微一笑,前面引路,垂眸瞥见雕刻鸾凤的青石板上那个纤细的影子略一踌躇,到底跟了上来。心下暗笑,虽然执拗,却果真是个好骗的丫头。
正乐着,忽听得身后传来怯怯的一声“谢谢严总管,以后就烦请严总管多照应了。”
他脚步一滞,随口答了句“小主真是折煞咱家了,怕是以后咱家要请小主多多提携呢。”
脚步未停,心里却琢磨开了。依他在宫里三十年的阅历,看人不能说十成十的准吧,倒也离不了八成。这丫头不像是个会说俏话的人,仅凭她敢当着他的面就说不想去雪阳宫便可看出,而且那双眼睛……严顺打赌,他尚未在哪个人的脸上见过如此清澈的眸子,即便是六岁的玄徵殿下也早早染上了宫里的处处提防时时小心勾心斗角的习气,哪像她,竟毫不知掩饰,这样的人身在如此深晦的宫中……他莫名的有些担心,是因为那句完全出自真心的感激与期许吗?摇摇头,片刻的忧虑转而随风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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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阳宫宫如其名,四围皆是汉白玉堆砌的园囿楼台廊庑亭阁,仿若雪山冰峰,肃穆庄严的捧着正中一座高大壮阔的绛色殿宇——瑶光殿。
殿阁长柱飞檐,其势若虹,殿顶琉璃朱瓦尽折日光,其辉耀目。
进得宫门,忽觉一路行来的薄汗骤然消退,四围香风习习,摇绿拂红。
苏锦翎好奇的打量周遭景致,但见园中遍植芍药,多为白色,环着一丛艳红,也应了雪中艳阳之意。最妙的是还养着一对仙鹤。那仙鹤就在草地上悠闲的踱步,见有人来,只歪着头看,毫无惊慌之意。
有清秀的绿衣宫娥迎了上来,一一行礼,严顺则引着二人来到剔梅描金的门屏旁,示意她们稍等片刻,便自行进去通报。
俄顷,又引着二人入内。
苏锦翎轻提裙裾,迈过高高的朱漆门槛,学着段玉裳的样子微低着头,行至丈远之后,又效其俯拜在地,口中轻呼“给贤妃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前方却飘来笑声“咱们雪阳宫不兴这个,快起来吧。”
见段玉裳趴得好好的,苏锦翎也不敢稍动,额贴着柔软的红绒织金毯,看着眼前那粉白交织的芙蓉花的绒毛于呼吸间轻微抖动,心里却觉得贤妃娘娘的声音和语气都很柔和,顿时生出几分亲切。
她大着胆子微挑了挑长睫,一点点的看过去,却只见到一双锦绣双色芙蓉鞋的鞋尖微露出天青宫锦流云纹裙裾,便不敢再往上瞧了。
急忙垂下眼帘,等待贤妃话,却忽然觉得鞋跟似自己在动,还有个奇怪的声音跟着响起……“呼哧呼哧……唧唧……”
很想回头探个究竟,而眼下的沉默却让她不敢稍动。直至严顺尖着嗓子说“既是贤妃娘娘说话了,二位就请起吧。”
苏锦翎便随段玉裳起身,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尖细的犬吠。
原来是一只金色的小西施犬,不知为何对苏锦翎的步青云鞋产生了兴趣,这工夫见其起身,鞋子尽隐入罗裙之中,不禁不满的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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