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嘉雨更加断定他们之间有旧,但是不敢多管。两下安抚,让慈幼局目前仅有的两个杂役之一,去告诉白芷——有麻烦了。
白芷正忙得焦头烂额,听了这款夭蛾子也是惊呆:“啥玩儿?”
第一把冯媛媛抓到房外问:“学礼姓杨?”
冯媛媛一脸苦相:“是。”
白芷问道:“这事你可没讲啊。”
冯媛媛道:“是不知道从何说起。我是在庙里遇到他们母子的,我师父病重,我们到庙里安身。那时候他娘身上还有几个钱,舍了些药,后来又施了副棺材给我葬了师父。后来他娘就死了,临死前托付我照顾他。”
明白了,这是受了人恩情报恩来了。白芷问道:“庙里?只有他们母子?”
冯媛媛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只知道他们好像与家里处得不好。大小姐,这事儿我也不清楚,可总要听学礼说一说的,他很聪明的,一定能说得明白。”
杨姑娘是李庭亨带来的,李庭亨许了还人情,白芷也觉得需要保留这份人情,就不能把这仨一块儿轰了。只好说:“行。都叫一吧,理清楚了我还得缝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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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用的大夫就这一个,她一停手,事情就停顿了。李庭亨踱出来问道:“是有什么难处吗?行走江湖,刀头舔血,死生有命,不会有人不讲道理的。”
白芷道:“没事儿,我更不讲理。但是有一件事……”
把学礼的事儿讲了。李庭亨道:“我痴长你几岁,就托大个劝你一句,虽说江湖儿女热心,但是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们自家的事,外人不大适合开口的,谁也不知道他们之前有什么过节。唉,谁说一家人就得亲亲爱爱的?”
白芷瞥了冯媛媛一眼,道:“我又不要当清官,对吧?”
李庭亨道:“也罢。他们姐弟俩都只有彼此了,能化解误会是最好了。”
岂料根本不是误会!
人到了顾府,杨姑娘仿佛风一吹就要倒,杨学礼一张脸冷能掉冰渣,比当年白及还阴沉。两人各执一词,杨姑娘如诉如泣:“家里就只剩你一个男丁了,你怎么能不回去重振家业呢?”
杨学礼明显知道这个说法很占理,却不慌不忙,回了一句:“我不姓杨。”
杨姑娘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为了父母曾经教训你的无礼怄气吗?”
杨学礼一口咬定:“我不姓杨。”
傻子都看出来杨姑娘说的有理了,冯媛媛有点着急:“学礼,你好好说话。”
杨学礼这回给了她面子,说:“姐,你别管。我娘还是你帮忙下葬的呢!”
杨姑娘道:“她是婢妾,当然入不了祖坟!你不能因为这个就责怪父母,不管这个家的。”
她说得很对,李庭亨犹持观望,不少裹着纱布的侠士都在点头。给主人家面子,没跳出来教育杨学礼,却也小声嗡嗡。李庭亨道:“这位小兄弟,你有话最好讲明,否则这样只会叫人说你无礼。”
言语中还算回护杨学礼。
杨学礼冷冷地指着自己的眼睛,道:“我的眼睛,不是生来如此的。我好好的长到五岁,有一天,我和我娘被赶出家门,寄居寺庙,只靠着我娘的一点私房过活。读书没有灯烛,只好点松枝,不学不行,因为父亲要派人检查。我娘把能变卖的都变卖了!最后自己也熬死了。”
白芷暗暗点头,这样艰难还给冯媛媛师父收敛,这份恩情可大了去了,难怪冯媛媛要把杨学礼一路带过来求医。
杨姑娘道:“你姨娘……她!她逼勒主母,致使母亲郁郁而终,姨母要处置她,有什么错?主母处置婢妾,这也算事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总是杨姑娘占理,大家也都听明白了。杨姑娘她亲妈,也就是那位跟青楼花魁海誓山盟之后回家娶正经老婆的书生的亲妈,是正室,但是杨姑娘她爹不是个东西,宠妾灭妻了。杨姑娘姨妈代姐姐又嫁了过来,反手把小妾给收拾了。杨学礼是庶出的儿子,也跟着倒了霉。
不合杨书生风流债欠错了债主,全家跟着完蛋,杨学礼反而因为被放逐寺庙躲过一劫,被冯媛媛带走了。
现在杨家就剩姐弟俩了,杨姑娘占着大义名份,要弟弟回去重振家业,杨学礼这孩子不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