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门不幸,让王爷见笑了。」
我猛地抬眼,这雪缎蟒袍的年轻男子,正是那夜空山寺禅房外,被我一脚踹开半丈远的黑衣人。
所以,我那晚遇到的压根儿不是李弦,而是眼前这位韩王萧焕?
我心中发怵,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躲在了众女眷后头。再看萧焕的目光,似乎未曾注意到我。
万幸,想来是那晚烛火昏暗,我又戴着面纱,他也没认出我。
好好的一场寿宴上演了一出活春宫,苏家嫡长女闹出了这等丑事,苏老太太急火攻心,晕了过去。
宾客散尽,府中终于安静下来。
老太太被送回了暖阁由大夫诊治。我的嫡姐苏瑶被关进了祠堂。
两日后,从李府传了信过来。
木已成舟,李家二老商议着以妾室之礼迎苏瑶入府,奈何李弦死活不同意。原因是他的未婚妻谢眉只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不允他纳妾。
苏知年的脸瞬间绿了,莫说让苏家嫡女做妾已是羞辱,这李弦竟然还不肯负责。
「欺人太甚!」
片刻后,正堂里传来争吵、哭声,还有茶盏碎裂的声音。
「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这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啊!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啊!」我瞧着嫡母郭氏钗环散乱、痛心疾首的模样,这可一点儿也不似平日里嘴甜心苦、道貌岸然的苏夫人。
苏知年怒斥道:「眼下李家不愿给个说法,你我又能如何?」
「她既做出这等有辱门风之事,家中断然不能容她。既然一条白绫了断你舍不得,那就绞了头发送庵里去吧!」
苏知年其人便是如此,最是看重外头的颜面,便是他最宠的女儿,一旦触及利益,也随时可以舍弃。
也正是因他凉薄至此,所以这些年,他能对我不闻不问,任由我在嫡母手底下被磋磨。
郭氏自然是不肯罢休,她冲出屋子,见着院子里的我,发疯一般地向我扑过来。
「是你,是你害了我的瑶儿,你这个小贱人,我当初就不该留你!」她伸手要来掐我的脖子,我侧身避开,往石阶处跑了两步,她上来追我,却被石阶绊倒,栽在了地上。
「太太这是做什么?」我目露惊惧,抬起帕子开始抹眼泪,「阿姐出事,我心中也难过,何况此等荒唐事,连累的是整个苏家的名声,如何是我害的她!」
她挣扎着起来,又扑向我,眼中的怨毒恨不能将我剥皮拆骨:「你这个小贱人还在装,狐媚子,和你那死去的娘一个样……」
院子里的仆妇一个个地都瞧着,没人敢上来拉她。
我正想着苏知年是不是聋了,怎么还不出来?却听得院外一道年轻的男声传来:「看来本王来得不是时候,打扰了贵府料理家务事。」
雕花木院门外头,清润俊朗的少年郎长身玉立,眉眼含笑,是萧焕。
苏知年闻声立刻迎了出来,吩咐婆子拉走郭氏,带她回房静养,又遣退了我与院中的一众下人,恭恭敬敬地请萧焕进去。
我依言告退,往院外而去,正与迎面走来的萧焕对上,行过我身侧时,我听见一声极轻的冷笑:「苏二小姐好手段。」
(二)
萧焕出来的时候,我正站在外院的水榭上。
他定是已经认出那夜在空山寺见死不救的人是我。
他若有心追究,只需在苏知年面前提一句,足以让我小命不保。既已如此,我索性大大方方地走上去,朝他行了一礼。
他睨着我,轻笑道:「苏二小姐好一出偷梁换柱!」
想来他知晓寿宴上的事与我有关了,我亦不遮掩,只低声道:「为求自保,如履薄冰。」
「你倒是诚实!」他容色瞧不清喜怒,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片刻后,又敛回,「本王这肩还疼着呢!」
果然记恨我踢他一事,我皱了皱眉头,硬着头皮狡辩:「当夜月黑风高,空山寺中又多是佛门女尼,见陌生男子只当是歹人闯入,臣女虽鲁莽冲撞,却也是情有可原,王爷宽宏,想来不会计较。」
「若本王非要计较呢?」他面上云淡风轻,话音却是严肃的。
若他有心处置我,只怕此刻我早已被苏知年关进祠堂上家法了。既然他什么都没说,难道是我这小小庶女身上还有值得利用之处?
我定了定心神,抬眸道:「王爷,可是有何事需臣女效劳?」
「你果然聪明,」他看向我,眼眸如夜色深邃,「令姊之事,既然木已成舟,就该让这船漂起来,各归其位。」
「世人皆道定远侯府与镇国将军府结亲是天作之合,可依本王看,苏府书香门第,与将军府更为门当户对。」
他走了。他交给我的任务,便是拆了李弦与谢眉的亲事。
我在后头张了张嘴,很想骂他。难道这厮惦记谢小姐吗?那为何不早些去争取,非要等人定亲了才叫人去搅浑水,拆人姻缘是要折寿的!
我又想起了智能师太预言中,我与李弦的那段孽缘,实在头疼。
……
几日后,京都的茶肆酒楼里传出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