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
他又迅速瞥了眼罗敷:
“她到鱼加面馆、上工的第二天。”
罗敷头一回,跟着季庭柯学习做面、又险些搞砸的那一次。
“外卖平台接单——郝国平、煤一中家属院一单元。”
“那样的举动,究竟是属于挑衅、还是陷阱?”
他早该猜到:
如果不是罗敷,那只能是汪工做的手脚、故意捅到了他和罗敷眼前。
汪工知道郝国平、又从父亲口中听说过煤一中。他知道季庭柯当时,正在怀疑女人的来历。
他不怕事大。甚至,借刀杀人、期冀舞得越高越好。
只是他没想到,季庭柯会信任罗敷那一句:
不是我做的。
她说:“是我做的话,那就太明显了。”
“你怎么敢肯定,只有我一个人盯着你?”
因着这半路插刀的记者,季庭柯提早一步、对汪工存了戒心。
男人走近了一些:
“你恨季淮山,我也是。”
“你想让他倒台,我想让他死。”
“我们之间,除了没有挑开天窗说亮话以外,没有任何冲突。”
他意有所指地:
“所以,你该交出那本账本、扳倒季淮山,不是吗?”
罗敷依照汪工的话,她躲在黑漆漆的镜头后面、还在拍摄。
汪工的表情,一瞬变得有些怪异:
“你总说我恨季淮山。那么、理由呢?”
理由很简单。
没被救回来的母亲,毁了大半辈子、最终患上尘肺的父亲。
以及难逃一劫的自己——
季庭柯没说的是,他很早的时候、在曾翔翻对方的铁皮柜之前。
他就发现,汪工在喝“乙酰半胱氨酸”
。
一瞬间,气氛有些凝滞。
他们对峙着,汪工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里,想到自己父亲生前、意识不清醒的时候,总是会重复:
他会重复家里那本账本的位置——为了保险,甚至几张撕了塞在狗窝里、几张压在灶台下。
他会重复季庭柯的身世,感慨仲赟甄——
一念之差,踏入地狱。
他会说:季庭柯,好可怜。
有什么可怜。
即便生父不在了,最起码、季庭柯还有母亲。
汪工记事很晚。
他不记得仲赟甄抱过小时候的自己。他只知道父亲曾经告诉过他:
他的名字,是托季庭柯的父亲帮忙取的。
不是开工厂的继父,是挖钼矿的亲生父亲。
他给他取名为:汪仝。
汪工在第一次自我介绍时,就骗了罗敷——
的确是贱名好养活。只是这贱名,是他自己给自己改的。
汪仝、汪仝。
每喊一次这个名字,汪工就会联想到仲赟甄、继而想到季庭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