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起——
予温明显地感觉到,这个猎物,看不起他。这让他心中极为不爽。他双眸紧眯,八字胡蠕动,齿缝缓慢地挤出两个字:“狂妄。”
予温迈进一步,贴到昱霄面前,与他近距离地四目相对。可予温身高并不占优,不能由此获得任何快-感,反而更为恼火。看了一会儿,他一巴抓住昱霄的后脑勺,用力往下按,吼道:
“把头低下去!”
然而昱霄就是梗着脖子,任凭他怎么按都不肯低头。仰视的感觉让予温恼羞成怒,可昱霄偏偏勾着唇角,无比平静地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出好戏。予温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得不到任何泄的快-感。他不想认输,只好向昱霄下身扫了一眼,抬头威胁他,“怎么,现在就不想要了?给我低头!”
闻言,昱霄黑瞳微变,死死地盯住予温,胸膛剧烈起伏。他不甘,可他也不能和自己过不去。身体受伤可以愈合,零件少一个就真没办法了,在予温掌心的按压下,昱霄咬着牙,终究是愤恨而不甘地低下了头。
“这就对了嘛!”
予温呵呵一笑,按着昱霄的头,用力地揉了揉,像在揉一条狗,又像在揉自己的儿子。他揉够了,又用食指与拇指抬起昱霄的下颌,“来,给你吃个好东西,我们明日再玩。”
一粒黑色药丸伸到了嘴边。
昱霄冷眼看着,无动于衷。他问过园主,所以他知道,这毒药叫不眠丹,会使人无法入睡,像熬鹰一般,消磨意志,使之屈服。
而这个,园主没有解药。
“吃了!”
予温手指微移,一把捏在昱霄下颚关节处,迫使他张开嘴,逼他将不眠丹吞了下去,而后又拿出一颗,运功打入他胸膛。看到昱霄吐出一口黑血,予温终于放了心,“你就在这儿老老实实地待着吧!”
语毕,他拂袖而去,铁皮门一关,满屋子只剩昱霄粗重的喘息。
结束了。
昱霄松了口气,却不敢休息一分一秒,忍着痛放松双臂,腕上铁索顿时松弛些许,只稍微用力,便能缩出手来。方才影卫缠他时,他暗自绷紧肌肉,故而使索扣松于他手腕原本的粗细,一放松便有空可钻。
他两三下扯断脚踝铁索,直起身时顺手蹭了把嘴角的血,离开十字架,抄起铁锏走向门口。铁锏很重,他举起来打量了一番。
这玩意着实厉害,拿着也顺手,顶端尖刃无论是刺还是撬,都极为好用。
设计很人性,只不过现在是他的了。
门外站岗的影卫本来打着瞌睡,忽听到里面窸窸窣窣的声响,猛地打起了精神,回端详,自语道:“咦,啥动静?”
咔哒——
开锁声清脆一响,铁皮门突然打开一条缝。影卫瞳孔放大,瞳中映出一个手拿铁锏的人影。因恐惧而大张的嘴巴还未叫出声,便身分离,倒在血泊中。
周遭站岗的其他影卫听到动静,当即拿着长-枪向这边望来,却是比昱霄慢了一步——
一道黑影闪过。
整条走廊的影卫全部倒下。
昱霄手中的铁锏通体染红。
他行动如风,解决他们不在话下,只是身上被铁烙烤过的地方钝钝地痛。
他表情隐忍地捂住右肩,向四周窥了窥。
这审讯室位于走廊尽头,四下无人,只有墙上挂着的火把幽幽燃烧,如跳动的鬼影。
他从一个影卫尸体上摸出钥匙串,穿过走廊,在走廊拐弯处探出头去。
两边尽是牢房,予温除了关押吃完的女子,还关押了很多男子,不知道原因。
牢房外皆有影卫把守,路尽头有一扇更大的铁墙,将整个一分为二。透过铁墙栏杆能隐约看到外面黑暗中坐着两个影卫。他们侧倚着栏杆,嘴唇翕动,竟是睡着了……感觉到一丝异样,昱霄视线一移,恰好与对面牢里的女子四目相接。
她正注视着他,红着眼,满脸惊愕。
玉鸢呐。
昱霄昨晚绑架她时,他戴了面罩,还蒙住了她的眼睛,她未曾见过他的模样,故而并不认识他。眼下昱霄没有多余反应,只将食指放在唇上,示意她不要出声。然后从绑腿中抽出一根迷烟,伸进火把中点燃。
玉鸢会意,忙捂住口鼻。
不出片刻,牢中关押的人都睡着了,影卫们也靠着墙壁昏坐在地。空气安静得落可闻,昱霄迅闪到牢门口,将钥匙插入锁孔,慢慢旋转。铁锁悄无声息地弹开,他打开铁门,来到玉鸢身边,拿出刀片割断她身上的绳索,“在下奉园主之命来救小姐。”
他声音沉稳,动作利落,又是捱过酷刑才逃出来,玉鸢觉得可靠,忙道:
“那谢谢你了。”
昱霄弯唇,“不谢。”
他带着她走出牢门,“这里有个通风口,直通院外,我们从通风口离开,澜刃在外面等你。”
“好,真是谢谢了。”
昱霄对她淡淡微笑,心里却禁不住想,倘若他当时没有蒙她眼睛,此时见到他,她会作何反应?
一定会吓得恨不得撞死在这里吧?
等到她回家后,从父亲那听说救她的人和绑她的人是同一个,她又会作何反应?
昱霄觉得好笑,情不自禁地扬了扬唇角。
只可惜,看不到了啊。
他拉着玉鸢向右拐去。
这条走廊呈T字型,审讯室在左拐尽头,通风口在右拐尽头,那通风口是他和怀绮初次相遇之日,他在膺华苑外等她时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