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相互折磨,倒不如一别两宽。
方柳不便再言,也只能摇头叹了口气,随上崔枕安的步伐。
崔枕安长步飞快,脸色铁青,前方仇杨迎上来,却也只敢随到身后,半句话也不敢多讲。
待到了见客的正堂时,崔枕安立即换上一副松意,将所有的不悦之色都留在门外,跨入门槛的那一刻,崔枕安仍是平日里那个温沉平和的太子殿下。
郑君诚早在此等候多时,夜半时有人来报,说玉峰山下的那座宅院不知被哪里来的一伙人闯入,而后不久便探听到崔枕安来此的消息,惊得郑君诚一夜未眠,才赶着天亮就急急奔来。
“臣,见过太子殿下。”
臣见君主,即便是亲,也要先行重礼,一见崔枕安入门,郑君诚跪下行礼问安。郑君诚模样与温肃皇后更像一些,即便现在上了些年纪,仍能看出年轻时的俊朗轮廓。
“舅舅不必多礼。”
崔枕安稍抬手,语气仍旧客气。
郑君诚眼珠子一转,身子微抬,眼见着崔枕安从他身前路过,后端坐主位。
而后他才敢起身,挪到偏侧坐下。
“舅舅消息当真灵通,我才一到临州,您就得了消息。”
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臣听闻有一队人马自京城入了临州,为保临州安
宁,也只能多留些心思,倒不想竟是太子殿下,不敢不来请安。”
“有劳舅舅了,”
有长侍上来温茶,崔枕安悠闲端起一盏,“我在京城听说,临州不算太平,我便来瞧瞧。有密报说,临州有座宅院,里面养了些女子,专供商贾权贵享乐,其中还牵连不少官员,可有此事?”
既那座宅院几近被捣毁,人抓了不少,自是说明崔枕安已知道内情,再狡辩已经无用,郑君诚也能顺着崔枕安道:“太子殿下您说的便是玉峰山脚下的那座吧,其实这样的宅院倒不少,不过是养了些瘦马舞姬一流,您也知道,临州为全国最大的渡口,来往行商人流巨大,这些事是少不得的。。。。。。。”
“至于您说牵扯官员一类,据臣所知,是不存在的。”
那座宅院中有许多帐目往来,皆是郑君诚勾结官员的铁证,却早已在那场大火中与慧娘一齐烧焚殆尽,他只需咬定是暗宅养瘦马之所,便可无事。
崔枕安只定睛望了他一眼,随而笑起,“天下初定,父皇将舅舅安排在临州此等贸易往来要地,自是对舅舅信任有加。现在京城因此事流言四起,我也是放心不下前来此走个过场,回去同父皇也好有个交待。”
一到临州,崔枕安便察觉出来这里盘根错节的关系网,绝非密报上的那些,与郑君诚有关之人到底有多少,他需一次性摸个底。
新账旧账一齐算。
郑君诚眼中露了些笑意,“臣前阵子听闻,太子殿下身子不太好,特意选了些滋补的药品送往京城,不知太子殿下用着可还好?”
“有劳舅舅费心,东西早就收到了,早听说临州气候养人,我也正是借此机来养养身子,所以才特意挑了这处宅院。”
听他言下之意,是还要在临州待上一段时间才能走,郑君诚不免心慌,“此宅院虽好,可离府衙太远,太子殿下若不弃,不如移居到臣的府上。”
“不必了,我倒喜欢这里的清静。”
崔枕安相拒,若是住到郑君诚府上,怕是有许多事都不方便查下去了。
崔枕安虽气,却也只是在姜芙的事上生气,对公事上却是异常冷静,沉得住气。
郑君诚并非才能兼备之人,不过是当初倚了温肃皇后的势,自认为郑氏与崔枕安是绑在一处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他做起恶来才尤其大胆。
就犯犯的条条都是死罪,可他同时也是当今太子的亲舅舅,若是治了自己的罪,他自己也逃脱不了。
两人相谈许久,郑君诚倒不似先来时的那般拘谨。试探了一番,倒也没什么结果。
最后当真以为崔枕安只是来临州走个过场,倒与他谈起家常来,多数与温肃皇后有关,殊不知这让崔枕安的恨意更加重一分。
直到将人送走,崔枕安原本还带着笑意的脸色又一下子阴沉下来。
前不久才生了气,这会心口的绞痛未退,而这一切都是他的好舅舅做下。
独在堂中静坐良久,崔枕安这才记起姜芙,且问一旁方柳,“姜芙人呢?”
“属下命人将太子妃送回房歇息了。”
“树上吊的那两个脏东西,丢到山上去喂野狗,”
崔枕安一顿,“还有,传令下去,太子妃已经身染重疾客死异乡。”
方柳和仇杨齐齐怔住,默契对视一眼后,方柳才问:“太子殿下,您这是。。。。。。”
“她既不愿做这个太子妃,那便换人去做,”
崔枕安自椅上站起身来,目光若寒剑,“我成全她!”
话是这么讲,可方柳怎么看,他这愤恨的模样也不似要成全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