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献的声音冷了下来,“这才到哪里?穗娘,你要跑,付出的代价远不止于此,倘若朕真的能忍到你和他人怀孕生子,到那时,你的夫家一定满门是诛族之罪。”
“你的垂怜一顾,对他们将是灭顶之灾,你付不出的代价,他们每一个人都要为你付出性命,即便如此,你也还是要离开朕吗?”
嘉穗望着他,脸色惨白,摇摇欲坠。
诛族之罪啊。
她的喜欢,原来和白绫鸩酒没有分别,甚至堪比凌迟割肉。
她都在做什么呀?
她还能怎么办?
无路可走了。
连日奔波积攒的疲惫,两世的委屈、怨恨和无助,在这一刻终于失控决堤,她放声大哭,几乎失声。
“我不嫁了,我再也不会嫁给别人了,我不爱他们。你放了我,我保证这辈子都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也不会再和他们有任何瓜葛,我跑的远远的,再也不惹你心烦,好不好,皇兄,求你,我求你了。”
姜献蹙眉,瞧着她一点点哭得站不动,跌坐在地上,冰冷的流水浸湿她蓝黑色的裙裳,纤细的手指一点血色也没有。
他终于来到她的面前,俯身,撩起嘉穗耳边的湿发,轻叹:“为什么总是不肯听话呢?穗穗,你明明听得懂我在说什么。”
你看,才离开多久,就把自己变成这副模样。
狼狈,困苦,可怜。
是温暖奢华的宫殿不好,还是锦衣玉食的生活太枯燥,才非要想不开的,一头撞上他精心打造,用来保护她的金丝笼,豁出性命也要逃出去?
现在尝到了外面的苦,还是执迷不悟,扇动着那对可怜的翅膀,挣扎着,哭泣着,依然要跑。
跑得了吗?
姜献贴近她的脸,声音轻的发狠:“我要的是你的人,活着守在我身边,就算是死,也只能死在我怀里,九州四海,地北天南,除了我的皇陵,没有一处敢做你的葬身之地,你敢试试吗?”
哭泣的声音渐渐消失了。
嘉穗被他掐住下巴,空洞的眼睛无神的望着他,水迹沿着她的眼角滑落,姜献伸手抚去,忽然听见她虚弱的,低哑的声音:“你不会放过我了,是不是?”
姜献没有回答她的话,他粗粝的指腹狠狠拭过她的唇瓣,连同雨水、血迹一起,粗暴抹去,嘉穗被他拭的生疼,无声哽咽了下,偏头想躲,被他强硬扳过脸。
“你又要把我关起来,逼着我做那种事,是吗?”
她喉咙深处发出小兽般的呜咽声。
姜献顿了顿,他忽然伸手插入她凌乱的黑发,攥着她的后颈,将她拽着面向他,她秀美的脖颈撑不住地后仰,拉出一道白皙纤长的弧度。
他阴冷的目光扫过她的颈,久久的不言语,直到嘉穗的眼泪滑过脸庞,他才扬起嘴角,却没什么笑意的道:“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嘉穗,你愿意为别人生孩子,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
嘉穗骇然地睁大眼睛,整个人都僵住,她听见姜献冰冷的嗓音划过耳畔,“人都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何况诞下太子本就是身为皇后的义务,不是吗?”
被士兵压住的红曲离他们最近,她听到孩子两个字时,忽然抬起头,愤怒的挣脱开士兵的束缚,踉踉跄跄朝着嘉穗跑了过去,“嘉穗,别听他的,他疯了,他根本就是个疯子!”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嘉穗的未婚夫是皇帝。
皇帝就可以枉顾人命,为所欲为吗?
凭什么!
杂音入耳,姜献头也不抬,冷冷地道:“抓住她。”
他拦腰抱起嘉穗,有力的臂膀牢牢箍住她的窄腰,走过悬崖时,他顿了下,漠然的道:“扔下去。”
“皇兄,不要!”
原本还在挣扎的嘉穗忽然僵硬,她抓住姜献的小臂,整个人都在发抖,她不住的看向红曲,唇瓣溢出绝望的哀求,“我错了,是我错了,和他们没关系,是我自己要跑的,我答应你,我不跑了,别杀了他们,我为你生太子,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她抖得厉害,姜献抱着她,感到掌中柔弱的阵阵涟漪,“所以朕宠着你,求着你,原来都不如旁人一句话?”
那此人非杀不可了。
他头也不回,正要命人杀了那女人,怀中的嘉穗忽然贴了过来。
她湿漉漉的身体软滑的像一块绸缎,附上他的胸膛,笨拙的吻带有微凉的雨水,小心翼翼啄在他的下巴和喉结上,睫毛扑闪着溢出晶莹的泪珠,毫无章法的蹭在他脖子的皮肤上,痒的他想按住她的头不让她乱动。
“嘉穗,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他的声音沉了下去。
嘉穗颤了颤,抬起双手搂住他的脖子,仰头,吻上他的嘴角,她鼻尖呼出的热气是这世上唯一的暖意,舌尖几乎没有阻碍的碰到了他的,姜献深深呼吸,紧盯着她嫣红的唇瓣半晌,沉着脸移开视线,“放了他们。”
不远处的荆州刺史愣了下,又不敢上前打扰,踌躇着不知这个放,是怎么个放法。
是准备两匹快马,让他们滚蛋,还是带进大牢里先关着,以后再审?
他正犹豫的不行,隐隐看见陛下怀中那娇小的南姑娘不知又含泪说了什么,她依偎着陛下,神情哀婉落下一滴泪,看得人心都要碎了。
荆州刺史恍惚一阵,再不敢多言,想起陛下也还年轻,正是年气方刚的年纪,后宫听闻至今没有一个妃子,又看南姑娘这样美丽……似乎也能理解这样的荒唐了。
男人为女人所惑所俘,似乎是天注定,是命,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