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准备妥当,王老大夫冲林老太微微点头,一大碗加了麻沸散的烈酒灌进陶员外喉中。
下肢坏死的皮肤被锯子割开,先露出来的是白花花油汪汪的皮下脂肪,几个受不了血腥味的婆子已经跑出去吐了。
往下是血红的大腿肉和神经,再深一些可见白骨,别说伺候在旁的小厮,连小王大夫都有些受不了了。
他眼睛盯着祖父的动作,心里抗拒形成的条件反射却骗不了人。
当他撇开眼,想调整下心态时,却瞧见阿宝不知何时站在床尾,一双眼睛盯得炯炯有神,别说是害怕,小王大夫甚至在她眼睛看到跳跃着的兴奋小火苗。
这到底是不是孩子啊?
太诡异了!
王老大夫人老了,手不减,很快将切下的小腿放置一边,用热水给创面清理,确保没有一处脏污。
整个过程,因为事先服用了止血药,出血量很少,陶员外也保持昏迷状态,乍看之下跟睡着没两样。
林老太一直在一旁时刻关注伤者的脉搏,扎针在几个主要大穴,保证手术的顺利进行。
一旁守着的丫头眼疾手快,时刻准备拿毛巾给二人擦汗,她根本不敢看老爷的腿,只把目光对准两个大夫,要么就对准床尾趴着看热闹的女娃。
女娃长得可爱,驱散她心中不少恐慌。
清创完成,最后一步就是缝合了。
尖针刺破皮肤的声音在寂静的室内,清晰可闻。
祥云瞪大眼睛看得津津有味,忍不住在心里赞叹起王老大夫的手艺,快准狠,是个做外科的好料子。
可惜年纪大了些,年轻时候针法应该更好。
缝合完成时,屋里已经点起灯,烛光照得室内宛若白昼。
神经紧绷的几人,才意识到一场惊心动魄的手术,竟持续了足足三个时辰。
洗干净手,重新给陶员外号脉,气息依旧微弱。
得知手术完成的陶金母子,搀扶着走进来,两人都是满眼含泪。
看了眼少了一截腿的陶员外,哽咽得更加厉害。
“王老大夫、林大夫,我爹怎么样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背上像是压了座大山。
王老大夫幽幽叹了口气,决定以实相告:“手术完成是第一步,能不能熬过去,决定于接下来的两天,三分看陶员外的体质,七分看天命。”
陶夫人踉跄一下,陶金眼神悲戚,但好歹看到希望:“我不相信天命,我信我爹,他舍不得抛下我跟娘。”
后续事情,有王老大夫在,也用不到林老太和祥云了。
第二日一早,林四郎安慰陶金几句,带着老娘和侄女便告辞离开。
多日没回家,三人都万分思念亲人,恨不得变成鸟,立刻飞回家去。
祥云牵着奶奶的手,一出陶家,就看到在门口等着的郑氏和林老三。
郑氏直冲闺女而去,紧紧抱在怀里,天知道大雪封山这段日子,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一想到闺女在山上没吃没喝,挨饿受冻,她疼得心肝都在颤。
要不是林老三拦着,她爬也得爬上山去。
“阿宝,娘瞧瞧,小脸都瘦了,心疼死娘了。”
祥云嘴巴里鼓起一口气,将脸吹成肉包子状,嘟嘟囔囔道:“胖……还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