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子、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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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鹿琼知道可以读书识字,做工都多了几分喜气洋洋,可惜这种雀跃是不能表现出来的,毕竟和她结伴的周绣娘一日比一日愁眉苦脸。
鹿琼这几天打算去做副手衣,细绒软布的,天是一日冷过一日的,早点做出来让谢秀才戴上,会暖和很多。
鹿琼还有个主意,若是常见的手衣,四指是连在一个筒里的,暖和倒是暖和,但拿些什么就不方便,偏书院里是没有炭火的,手衣不能用,就只能抱着手炉。
可谢秀才总嫌铜壶累赘,再说谢秀才平日里去的地方不少,总有些地方手炉不方便,就说这几日,谢秀才就常常晚归,说是在托人找些东西。
要是她比这谢秀才的手,做个每个指头都分开的手衣,在屋子里也能用,那就方便多了。
这几天她跟着谢子介识字,目测了谢子介手的大小,手衣并不难做,难得是贴合,她打算先悄悄试试。
布就用上回谢秀才带回来的就好,谢秀才买了实在太多,鹿琼在心里想着手衣的样式,脚步都要飞起来了。
回到家,屋子里也是一片暖融融,谢家炭火用得早,鹿琼坚持用了膏药,今年的冻疮都好差不多了,简直不可思议。
谢秀才已经在书房了,鹿琼先去卧室,把手衣的大小又比划了一遍,才带着她的草纸去找谢秀才。
谢子介的意思是,鹿琼可以直接用他书房里的纸,但摸了摸那柔软光洁的熟宣,鹿琼实在下不去,因此她拿自己的工钱买了便宜的草纸。
其实也不算非常便宜,至少鹿琼印象里,鹿秀识字都是拿着树枝和沙板比划的,但草纸比谢子介书房那些便宜多了。
那就行,至少这样的话,谢秀才就不会要她用那么好的纸了。
谢子介果然在,他手里是一个很大的匣子,见了鹿琼让她进来,他明显心情不错,把匣子推给了鹿琼。
“你挑下,”
他笑道,“我找了些字帖,以后你就可以临这些了。”
不知道为什么,鹿琼居然从谢子介的表情里看出来几分得意。
第17章选好了,白九
谢子介的确得意。
他自己从小就是拿着名家名帖临大的,甚至谢十三郎那手好字也是江南知名,因此他眼光极高,一开始就没看上宝丰县书坊里的墨帖。
识字读书,都从描红开始,谢十三郎没教过别人,只能对照自己小时候,所以鹿琼练字,他极其上心。
先去找了府城那边,没找到合适的,谢子介自己写了半套墨帖,皱着眉,还是去找了江六。
他改头换面,字自然也要改,谢十三郎研习颜柳,下刚劲,锋芒毕露,自有一派潇洒风骨,而谢子介的字圆融规整,好不好看不是最重要的,和谢十三郎必须完全不像才行。
因此虽说摸打滚爬了两年,练就了一身力气,力筋骨倒是好过从前,可实际上他这字,反而还不如十五六岁时候。
谢子介眼光高,看不上这一手字。
江六的确是个人才,居然给他寻摸来了这个匣子。匣子主人本来是三年前江南要案牵连的一个举人,算起来那还是谢子介的远方族叔,平生没别的爱好,就是爱搜些当世名家临书法大家的墨帖。
这些就算是曾经的谢十三郎,也会视若珍宝的,如今能到手,也难怪谢子介得意。
甚至他还有了一丝好奇,不知道鹿琼会选择谁的墨帖。
谢子介把匣子打开,捧出来一堆墨帖,笑吟吟道:“当世名家墨帖,几乎都在其中,不少连我也没见过,琼娘可有喜欢的?”
他自己另有临的墨帖,因此只随意翻了两下,就拿来给鹿琼的,鹿琼也的确很珍惜,小心翼翼占据了一个桌角,一本一本的看过去。
“谢秀才,这本可以吗?”
“能有什么不可以,”
谢子介失笑,鹿琼习字,只要她自己满意就好。
这种轻松凝固在了他伸手接过那本墨帖的时候。
字是好字,锋稳重刚劲,隐隐有潇洒姿态,墨帖也是好墨帖,只是谢子介太熟悉了。
他记得那天祖父唤了几个年轻子弟去他书房,拿出来了他珍藏的大家书帖,让他们几个试着临两页。
秋海棠映在窗棂上,午后的秋日还有些毒辣,九哥笑嘻嘻写了两就搁下,推脱自己犯困,十一哥也差不多,其余人都规整写了两页交给祖父,祖父看完,把墨帖给了他。
“十三郎这次还是魁。”
祖父点评道。
其余人也都习惯了十三郎的天资聪颖,并不觉得失望,甚至他自己都觉得是理所当然的,所以他道谢拿回字帖,用心临了一遍后,就扔在了一旁。
兜兜转转,祖父的名家真迹还没有找到,反而是少年时的字迹被人装订好,又回到他手中。
“你瞧,”
他涩声,“这本帖子的主人,年纪应该不大,锋还有些稚嫩,你不要继续看看么?”
“可我喜欢呀,”
鹿琼却不愿意继续找下去,“而且我觉得其他还没这本写的好看呢。”
十五岁的谢十三郎字自然是好看的。
谢子介自己是看不出来那份十五岁的谢十三郎的字怎么会比其他当世大家还好,可鹿琼依然很固执:“我看到这帖子就觉得亲切,我喜欢这帖子,这字我觉得比其他的都要好呢,谢秀才,这帖子有什么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