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执拗,决定好的事情难以更改,容华只得想个折中的法子。
“祖母,盒子里的东西我收下了,其他的您就收起来吧。我的嫁妆已经够多了。”
“把这些给你,是盼着它们能保你下半辈子生活无忧。这门婚事你始终处于劣势,嫁过去后日子必是艰难,有了这些傍身,祖母多少也能放心些。”
老夫人激动道。
知道老夫人担心,容华把红木漆盒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握着老夫人的手,眨巴着大眼睛道:“祖母,之前准备的嫁妆足够孙女下半辈子用了。您要对我有信心吶。那萧随多年不娶,说不定就是因为我两缘分天定,人等我长大呢!”
一旁的安嬷嬷明白老夫人担心什么,见机开口道:“对对对,咱们姑娘才情相貌那是一等一的好,整个京都就没几个能配上咱姑娘的。永定侯怕是早就看上咱姑娘了。”
两人一唱一和终是把老夫人逗笑了。笑是笑了,可老夫人依旧坚持将东西全添做嫁妆。
容华被逼无奈,心念一转挤出几滴眼泪,哽咽着问道:“祖母,华儿是不是太没用了?”
从小到大几乎容华大多时候都是笑着的,骤然哭起来,老夫人慌了神,连忙掏出巾帕,一边给容华擦眼泪一边解释道:“不是的,我们华儿向来聪明能干!”
容华看了眼老夫人,仿佛不信般摇摇头,继续抽噎道:“哪个姑娘嫁人会把娘家搬空的。您恨不得全副身家都让我带上,不就是因为我没用,怕我拴不住夫君的心日后吃苦头吗?”
这下老夫人真是哑口无言了。
她思忖片刻,妥协道:“好了好了,不难过了啊!嫁妆就依你的意思办。”
万一不行以后再贴补也一样。
容华马上破涕为笑,双手环抱住老夫人,鼻子在老夫人肩膀处蹭了蹭,哑声道:“祖母,今后我一定会过得好好的,不叫您担心。”
养在身边多年的女孩过几日就要出嫁,容老夫人本就舍不得,私下里不知有多难过。如今听到容华说的话,瞬间鼻子发酸。
“傻孩子,出嫁后无论过得怎么样,都要叫祖母知道,千万不能报喜不报忧,那样祖母会更担心!”
容华郑重地点头。
为了不让老夫人伤感,容华很快转移话题,“祖母,之前听安嬷嬷说薛神医出去采药了,也不知现在回来没?”
老夫人想了想,道:“前几日安嬷嬷去医馆没见着人,想来是采药还没回来。”
容华“哦”
了声没再说什么,心思却转到罗素素身上去了。
这一个多月,容华遣银珠去了几趟罗府,带回的消息依旧是罗素素采药还未归来。也不知好友回来后,知道自己嫁去了永定侯府会是什么反应。
越是逼近婚期,容英发现王氏越是焦躁。
若不是当初从庄子里接人回来时请大夫看过,容英险些以为王氏精神真出问题了。
明天就是十月初三,这是留在林栖阁的最后一晚。临睡前,想起这些天虽在尽力照顾王氏,却并没有同她说过几句话,容英突然想找王氏聊聊。
夜已深,走廊上悬挂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容英紧了紧披风,加快脚步往王氏寝屋走去。还没走近,容英便听见屋内有声响。
“嬷嬷,英儿明天就要出嫁,可到现在她都不愿意和我说体己话,你说她是不是还在怨我?”
“夫人您别多想。”
张嬷嬷怕王氏一想又整宿不睡,尽捡着好话说:“大小姐若是真怪您,就不会巴巴地去求老爷接您回来,这会子我们还在庄子里受冻呢。”
刚抬起手扣门的容英,听到里面的对话,手顿时僵在半空。
屋内有短暂沉寂后,王氏再度开口,“明日婚宴,京都多数有头脸的人都会来,老爷也没说让我一起去招待客人……算了,即便是说了,我也没脸出去。”
“嬷嬷你别看那些人平日里和我交好,其实她们压根就瞧不上我。一面嫌弃我小门小户出身,一面又碍着老爷的官位不得不捧着我,其实她们早就恨得牙痒痒的。如今都知道我失宠,还被赶到庄子里去过,一个个都幸灾乐祸等着看我笑话呢。”
到后面王氏掩着面说不下去了,那些鄙夷的目光和嘲讽的话,仿佛现在就一一落在她身上。
张嬷嬷瞥了眼王氏,无声叹了口气。
王氏偏执,最看重的就是面子和她刑部尚书正妻的身份。张嬷嬷以为从庄子里回来,王氏能活明白些,没想到还是这样。
也不知王氏又想到哪去了,她突然掀开被子,光着脚站在地上,披头散发、状若疯颠。
“都是容华那个小贱人和寿安堂那个老不死的,若不是她们设计陷害,我不会被老爷厌弃,更不会被赶到庄子里去。是她们,是她们害得我连亲生女儿的婚宴都不能露面,是她们害我成了整个京都的笑话……”
话没说完,门被哐当一声推开。
容英站在门外,漆黑的夜空静静地在她身后蔓延,唯有廊下暗黄的灯光,自上而下将她笼罩在光影里。
门大开着,冷风飕飕吹来。经风一吹,王氏打了个寒战,继而注意到门外一言不发的容英,整个人瞬间清醒不少。
容英一步步走进来,直直盯着王氏,语气是从没有过的冷漠,“这些话,以后我不想再听到。这些念头,你最好也别有。”
王氏被这些话砸得连连后退,撞到杌子,又瞬间跌倒在地。她不可置信地盯着容英,“英儿,你疯了吗!我是你娘!”
容英没有因她摔倒而停下,“正因为你是我娘,我才要说这些。早知道你依旧是非不分,一味将错归咎到别人身上,还不如让你在庄子里待着,也好过将来犯下大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