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我说,「我们不破坏,只建设。」
她点点头,表情微妙:「你们是这个世纪新的超级力量。中国人聪明、目光长远、自我克制。愿意用柔和手段实现目的,拥有武力却不滥用暴力。你们是一座大陆孤岛,但凡条件允许,能关起门来做自己的事,就不会去关心外界。你们兴衰起落,始终是世界一级。你们有意,就能毁灭敌人。你们不是我们。」
听上去她对中国有一些了解,也有误解。我忍不住说:「那你该知道,中国人没有入侵、轰炸过你们的国家。」
「是没有。但你们仍旧是外人,是列强中的一员,是相对不那么坏的一个。你们有自卫能力,也有作恶能力。你们不是我们,你们不会懂。」
「我们大家都是人。」
她摇头而笑:「大家都是人,只有极少数人能有机会掌握自己的命运,余下的只是幻觉。」
幽暗的海洋之上,一片片飞机残骸燃烧、陨落,暗夜亮如白昼。
恍惚中,我发觉自己傻站在及膝深的海水中徘徊不前。面前是光秃秃、无险可守的孤岛浅滩,背后是汪洋大海和一排排的波浪。黑油油的海面上闪熠着诡异的红光,飞机残骸坠海处,燃油在静静地燃烧。
海浪裹挟着细小的碎片漂过我的腿边,金属残骸、塑料浮板、油渍、一只胳膊和半条大腿。我以为前方在打雷闪电,直到一排夹杂着红色曳光弹的子弹横扫过水面,炸出一串水花,我才惊醒。从天空到地面再到海上,到处都有枪声,到处都在交战。
我说不清自己为何没摔死,降落伞压根没打开,只能解释为最后一刻闪落发作,救了我一命。
我迈开灌铅般僵直的双腿涉水,面朝浅滩边走边游。隐蔽地部署在小岛各处的高射炮同时开火,向夜空抛射橙红色的弹幕,编织出密集的火力网。爆炸声在高空中回荡,转瞬即逝的流火划亮天穹和地平线,想必是无人机之类的小型飞行器爆裂后坠落。这是一波交换,守方阵地暴露了,进攻方的报复从空中精准地降下,肉眼看不见的导弹冲击波向外扩散,闷雷般震麻了我全身的骨头。
我爬上岸后,欣慰地看到自己并不是空难唯一的生还者。
20名雇佣兵中,至少有1∕3成功地打开了降落伞。我在沙滩上找到了几张熟面孔,刀疤脸、红发文身姐姐都还活着。应该还有更多人,散落在岛屿四周,没能集结在同一处。人人都是落汤鸡,九死一生,满腹窝火。
「情报有误,这他妈哪是一座无人岛?岛上有守军,咱们就一帮傻鸟,刚一飞进射程范围,就被地空导弹给揍下来了!」刀疤脸脸上又添了新伤,正在检查步枪,破口大骂。
一波波海浪把弹药箱碎片和焦黑熟透的尸块推送上岸,看热闹不嫌事大。
他们听见动静,枪口一转指着我,我向他们招手。
「真他妈太神了,天降奇迹!游客小妹子没摔成肉饼,咱们这边人反倒快死绝了。」刀疤脸问红发文身姐姐,「你说吧,接下来咋整?」
引路人阵亡后,指挥权移交给红发文身姐姐了。
红发文身姐姐即使在这种险恶处境下,双眸也如刀芒闪亮,她走近审视我:「你还能继续吗?」
我说没问题。
「很好,因为只剩下你一个了。」
她这句话令我浑身一震。
20
他们掩护我攻上沙滩,我看到了徐渊。
他几乎立刻就死了,被一条安全带拦腰切成了两截,只剩下腰部以上。泡面头烧黑了,很难辨认。枪声绵延不断,到处都在喷火和爆炸。两名从大海方向跑来的医疗兵,携带着仪器,跪在徐渊身旁给他打点滴。开什么玩笑,这人只剩下半截了啊!
「他一定是被安全带缠住了,没来得及脱身。机舱并非垂直坠落,而是以斜角砸向海面。坠毁瞬间,撞击产生巨大的力量,一根带子,就能把人体切断。」红发姐姐来到我身边,安慰道,「一晚上死了太多人,至少他走得很快,没受罪。」
「我不信……」
「你需要时间缓缓,我懂,你们关系亲密。」
「这个白痴……他自己犯傻,还要拖我下水。事没办完,没拿到那颗救命的心脏,家里还有人等他回去,他怎么能说死就死!居然还是这种死法……开什么玩笑,这算哪门子破事!」
「任务怎么办?」雇佣兵们问她,她眯眼看着我。
「按原计划继续下去。」她咂嘴道,「你们清楚花月医生的为人,不把游客送进地堡,咱们谁也别想着回家。」
「东西南北全是敌人。」
「让它们狗咬狗,自生自灭去。只要不挡道,就当看不见。」
「小心!」
一枚手榴弹在5米外引爆,当空下起一场沙雨。
「开枪啊,愣着干啥?」
刀疤脸拽着我就近卧倒,我翻了个身,眼睛和嘴巴里灌满了沙子。头痛耳鸣,眼前天旋地转。沙之塔雇佣兵战术动作行云流水,互相配合着开火还击,且战且退。子弹呼啸擦过,枪声震耳欲聋。惨叫声,有人倒下,有人被炸得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