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月不说话,只端起药碗,一勺一勺地给主子喂药,蓦地红了眼圈。
柔枝知道,她与淮筝关系最好。
归月是淮筝一力培养起来的大宫女,亦师亦友,她逝去,归月如何不难过。
归月却道,
“元后名里,有个月字。娘娘为奴婢和思月,起名归,思,可见您对您长姐的思念,奴婢可以感觉到。在娘娘的心中,她就像您的母亲一样。失去了她,娘娘的心该有多疼啊……”
疼?
卿柔枝感觉她的头更疼一些。
怎么她都没掉几滴泪,身边这些人反倒是一个比一个一个能哭。
夜里,卿柔枝睡了一觉,忽然模模糊糊喊了一声淮筝。
蓦地想起,她已死了……卿柔枝指尖蜷缩,喉咙里泛起淡淡的血腥味。
一只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掌,似温柔而无声的慰哄。
是归月吗?
她脑子里一团浆糊,根本分不清身边的究竟是谁。
“长姐死了。”
枕衾冰凉,她无意识地喃喃。
“他怎能如此漠然,那是我最亲的人。”
她哽咽着,凭借本能,向着温暖的来源靠拢。
淡黄色的光晕笼罩,那人低垂眼睫,玉佛般的悲悯无情。
“人若生出妄念,就要为此付出代价。”
他嗓音淡淡。
“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一声轻叹在空中划开,裹挟着舒缓的龙涎香气。
“没有足够的能力而贸然行动,最终的结果只会是自取灭亡。唯有掠夺和筹谋,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私心盛者,可以灭公。抛弃自己的责任和使命,只为满足私心。性命,只是她需要付出的,最微不足道的代价。”
“在这一点上,你长姐,不如你多矣。”
……
第二天清晨,卿柔枝醒来,想起昨晚那个梦。
思来想去,也只忆起一个“妄念”
。
她不禁苦笑,那人的影响真是不容小觑,连她的梦都要来掺和。
净莲寺到底不如感业寺规模宏大,出门每走几步,便能见到金鳞卫值守。
来到那垂花拱门,却见好几个金鳞卫被捆成了粽子模样,听着几个太监的议论之声,似乎要被拉去处决。
卿柔枝不禁蹙眉,“他们犯了何事?”
“堂堂大男人,学那长舌妇乱嚼舌根,”
小太监不敢怠慢这位主子,点头哈腰道,“这不,惹祸上身了。”
原来,是为了那夜那件事。
卿柔枝不禁冷笑,“他堵的住这几个人的嘴,堵的住天下悠悠众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