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寿生的情绪愈无法收敛:“他甚至不懂得感激,又怎么能明白我通过手机的前置摄像头看见你差点将水果刀插进颈动脉时的心情!”
加茂伊吹面上浮现出些许动容的神色,他感叹般喃喃道:“难怪那天……”
他第二次做出莫名之举,正是在和本宫寿生通话的过程中。
那时的加茂伊吹不自觉地握住果篮里的水果刀,又
在即将真的犯错前被手机突如其来的震动惊醒。
电话里是本宫寿生连声的道歉,
他只说最近过于疲惫导致咒力一时失控,
并未提到真正的理由。
本宫寿生以为是来自各方的压力击垮了加茂伊吹的精神,于是为了尽可能削减加茂伊吹的负担来源,他选择以欺上瞒下的方式切断加茂伊吹与禅院甚尔的联系。
他让禅院甚尔有事时与他联系,又总在第一时间删除两人手机收件箱中与对方有关的内容,便顺理成章地接管了原本由加茂伊吹进行的工作,承担了对禅院甚尔极尽关怀的任务。
越是接触,本宫寿生便越是认为禅院甚尔与传闻中凶神恶煞的术师杀手形象不符,正如同他越是注视着加茂伊吹,就越会感到加茂伊吹正散着无与伦比的光芒一样。
——因此他更无法理解加茂伊吹对禅院甚尔付出的、堪称大公无私的奉献精神。
他想,加茂伊吹在某些时刻像是个任性的小孩,在路边随便捡到一只流浪的猫狗便非要带回家养育,固执到了极点,也容易吸引到一些甩不脱的扭曲家伙。
禅院甚尔也是,本宫寿生也是,他们被加茂伊吹安置在一个位置正恰当的地方,从此有了一个能称为归处的去所,再也不愿离开。
——本宫寿生有多厌恶早期那个只会为加茂伊吹添麻烦的自己,就有多厌恶此时光顾着与恋人经营那方破院子的禅院甚尔。
“我绝不后悔。”
本宫寿生是在说给加茂伊吹听,同时也是在说给自己听,仿佛成功切断了禅院甚尔与加茂伊吹之间的关系,就等同于掩埋了几年前的自己。
“如果要我眼睁睁看着你在抵达终点前先被压垮,我宁愿和你从无交集。”
加茂伊吹不想让气氛变得如此沉重,于是他故作轻松地笑道:“若是真有那一天,你要记得继续好好经营十殿,可别因为我而一蹶不振。”
“不可以。”
本宫寿生的声音有些哑,他也使用了玩笑般的语气,问题却显出一股令人几乎感到刺痛的尖锐:“你打电话来,不会是要向我交代后事吧?”
他的神经本就因为繁重的工作与加茂伊吹的异状而绷紧至一个即将断裂的节点,此时触了极度糟糕的关键词,让他连尾音都微微颤着。
“……你就当我没说过好了。”
加茂伊吹摸了摸鼻子,又将话题转回最初的分歧,“我和禅院甚尔之间不像你想象的那样简单,人与人的交往并非要事事都衡量清楚,他支付给我的报酬已经足够可观。”
“正如你一样,寿生。”
加茂伊吹缓缓吐出一口气。
——其实他并非没能察觉到本宫寿生的真实想法,只不过还无暇顾及,却没想到竟然在这个过于不合时宜的夜晚抵达了爆的边界。
“或许你认为曾经的自己配不上我的慷慨,但我从不后悔带你来到我身边,恰恰相反的是,我将当时的决定视为人生中最成功的选择之一。”
“守护禅院甚尔同样是我必须去做的事情,我曾对他说过一句话,这是我长久以来为之奋斗的终极目标。”
加茂伊吹笑道:“那时我说‘总有一天没人能再瞧不起我们’——你知道吗,我和禅院甚尔两人,无论少了谁都不是当年的‘我们’。”
脑海中突然无比清明。
这番对本宫寿生的劝慰同样为加茂伊吹指了条明路,随着记忆逐渐回笼,他终于能够选择勇敢地踏上那条艰难却绝对正确的道路。
想达成目的就要拼尽全力活下去,他与禅院甚尔,少了谁都不行。
想通这点,加茂伊吹突然生硬地扯来了另一个话题:“过段时间,我会代表御三家前往意大利进行为期一年的交流,在此期间,十殿就拜托你了。”
听筒那头是长久的沉默,唯有平稳的呼吸声证明本宫寿生还没挂断电话。
“寿生,回答我。”
加茂伊吹要求道,“向我保证你会照顾好自己和十殿。”
“……嗯。”
本宫寿生想了很久,这才继续说了下去。
他似乎实在没什么话好说了,因此即使此时还没到分别之时,也依然说道:
——“祝你一路顺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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