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方才旁观四位臣子一场舌战,却好像并不受影响,此刻嘴角挂笑,仿佛只是随口问道:“若当真要置盐铁使,卿可否为朕举荐贤才?”
裴时行知皇帝心中必然已有人选,此刻问他亦饱含深意。
可他出身河东,根基并不在上京,入御史台四年也未与官场中人有过过从甚密之举。
所以他不惧猜疑,坦然地讲出了真话:“臣推荐谏议大夫徐汝贤大人。”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哦?何以是此人?”
“徐大人人品端正,刚强抗直。永徽十九年时曾出任万年县令,到任即处置豪强,得乡民交赞。至离任之时,万年田者让畔,道不拾遗。当地百姓感其恩德,立生祠供奉。”
“其二,徐大人为官二十载,轮转六部,对各部情状运作均有所了解,永徽二十五年任刑部侍郎,曾参与修法,精通大周律令。”
“因此,臣以为,若要初兴改革一事,如徐大人此等清风亮节、习焉明察之人,必能为陛下多添助益。”
皇帝这下倒是实打实放出了脸上的愉悦:“含光所言有理。”
元承绎放松下来,忽而话锋一转:“你又去见晋阳了?她的态度如何?”
这话一出,方才爽肃清举的肱骨之臣仿佛骤然失却帷幄姿态,眼神中透出几分迷惘。
一如每个在男女情爱中不得其法的年轻人。
“殿下无意于臣,命臣尽忘前尘,不再纠缠。”
龙座上的帝王换了个坐姿:“这样啊——既然晋阳都这般直白了,那你就不许再去烦她扰她。”
裴时行不为所动:“望陛下恕臣愚鲁,不敢听令。”
“陛下明鉴,臣确然是诚心求娶殿下,就算眼下她对臣不屑一顾,可臣还是不愿放手,想继续争取。
“哪怕只能如而今一般无用地纠缠。”
“放肆!”
元承绎全无议政时的欣赏之色,恨恨咬牙道:“朕的妹妹岂是你想纠缠就能纠缠的!”
裴时行气定神闲,待皇帝平息完怒火方才继续。
他言辞恳切,仿佛眼前人不是愠怒的帝王,而他也只是在向女方护短又暴躁的兄长作出承诺。
“臣向陛下保证,绝不会对长公主殿下死缠烂打,也不会让殿下因臣而感到困扰。”
“但也恳请陛下开恩,”
他抬起清明锐利的眸,继续道,“至少能让臣拥有一个爱慕者的身份,以此同上京诸多才子公允竞逐。”
皇帝自鼻子里哼了一声,松口复问道:“期限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