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凤起抬眼看着他,这贺莲名字好听,却生的并不好看。他的颧骨十分高,看上去怪异刻薄……看来杨而行的确是爱他之才,才把独女嫁给他。
忽然感觉到周身有些安静,曲声格外分明起来,张凤起打起精神四看一眼,才发现众人都或明或暗的看了过来,眼神有惊、有疑、也有暗暗的调笑。
“公主……”
贺莲脸上有些尴尬,张凤起这才发觉自己的手不知何时攀上了他的颧骨,正轻抚着,一时暧昧难言。
这情况,张凤起自觉头疼,明知道是有些醉了,但醉酒却不是个好理由。
她又自然了摸了摸那高耸的颧骨,才收回手,理了理鬓角自若的道:“素来听闻颧骨高的人命相独厚,有贵人相助。但本宫瞧了贺左仆射却不然,就算没有贵人,凭借贺左仆射少年及第的才情,命相也不敢不独厚,今已入阁,他日拜相指日可待矣。”
这姿态太过磊落,众人的注意力很快就转到了这话里话外的溢美之词里,反应快的已经跟着恭维起来。
贺莲深深看了张凤起一眼,只是微笑,道:“承公主吉言。”
张凤起一挑眉头,虽然不仅只想听着一句,但看到众人已没再注意方才她的失态,也就罢了手。为免再有醉酒之举,她觉得是时候回府了。毕竟猥、亵了这座上哪一个也不是一个好的开始。何况,也没几个能让她看的赏心悦目的。
出府时,众人相送,张凤起踩着下人的背,扶着女婢的身子,正要上马车,却瞧见后头比来时多了几台马车。
潘公公见状,轻声解释道:“有活物也有死物。”
说着,似闻到张凤起身上浓重的酒气,不免提议:“公主,您瞧着待会是不是要安排几个回房里伺候着?”
便是想人伺候,何必要那些不干不净的。
张凤起更觉混沌起来,摇了摇头,撇嘴道:“照旧安置到偏院里。”
夜虫唧唧中,一声清亮的笛声短促的响了一声。
“你是谁?”
薛承义微微皱眉看着来人,他觉得眼熟,似乎在院子里哪里看到过的某个小厮。
“属下丁三,徐大人脱不开身,吩咐属下照看公子。”
丁三顿了一顿,接着道:“若听到公子的笛声,就来带公子回去。”
薛承义心中隐怒,道:“照看,就是窥视我吧,窥视我所做的一切,再去和他汇报。”
丁三并不否认,只道:“徐大人就公子一个外甥,难免看重。公子回去后,徐大人也就放心了。”
“他是看死了我必须会回去吧。”
薛承义忽然有些茫然,指尖触着唇际,似乎还能感觉到那个人留下来的缠绵,不知怎的,心思竟有些忡怔。原来他还是没能醉。若是醉了,也就不要再这么不清不楚的犹豫下去,也不要明知是死路,还想着会有一线生机。
“我应该回去吗?”
薛承义似是梦呓。
丁三看着桌案酒盏玉壶卧倒一片狼藉,沉声道:“公子,公主不会喜欢颓唐消沉的人。”
薛承义心下一阵恍惚,追问:“那她到底喜欢怎样的人?”
“我想……”
丁三若有所思,道:“公主喜欢的应该是有用的人吧。”
至少,据他所观察的,应是如此。
有用的人。
比如文延乐,他有着魏王世子这个有用的身份,又比如张凤起那些影卫,虽无身份,却和张凤起最紧密,是她最信任,也是最有用的人吧。
薛承义苦笑,他什么都不是,果然没用。
“公子还年轻,他日承袭徐大人之职,何愁没有佳人……”
丁三是影卫,并不擅长开解这少年情愁,也并不了解这份情愁。他只是见薛承义这温润如玉的性子也消沉如此,有些不落忍。
只是这么一句话,却让薛承义目中波光微微起了波澜。
“公子,时辰不早了,可是眼下离去?”
丁三轻声提醒道,怕他又生悔意。
薛承义脸隐在晦暗不明之中,看不出有任何表情。半晌,才抬起头,他正要开口,丁三却给他打了个眼色。
适时,外头他的小厮在禀“公子,公主回府了,可是现在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求评……
☆、愿合欢
因上下马车时受了半夜寒风吹拂,酒劲越发发作的厉害,竟是将要到了神昏智迷的地步。
张凤起模糊的注视着芙蓉罗帐上重重红绡秀帏,任由几个贴身女婢帮她宽衣。她们手脚轻柔,无意间划过张凤起的身子时,让她顿觉冰凉。
张凤起知道自己很有些醉了,寒冬天里,她只觉得热发慌,许是屋里的地龙烧的过热了。感受到这丝凉气,她就倚靠了过去,揽着其中一个婢女,将头颅搁在对方的颈弯里不放了。
软软,凉凉,很是舒服。
若非张凤起也是女人,只怕余下的几位婢女就噤声退出去了。虽然张凤起双唇紧抿,并无一句醉话,但眼下这状况,旁的婢女也只道是公主醉狠了。
被张凤起缠住的婢女有些惶恐又有无奈,却不敢动弹,僵着好一会儿,手足都要麻痹了,张凤起越缠的越来越紧,像只火炉。她到底受不住了,只轻声那正帮张凤起宽衣的婢女,问:“好姐姐,薛公子还没来么?”
却是说曹操曹操到,薛承义踩着夜色,不知何时已经近了内室许是内室里为不闪烁到已经醉过去的张凤起,所以室内烛光只燃起三两支,橘色的光火很有些昏暗。如此,几位婢女并看不清薛承义和往日不同的脸色。她们见到薛承义只当是见到救星。
被缠住的婢女连忙示意薛承义,轻道:“薛公子,公主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