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次来电结束后,那个人没有再打。他以为陈飞麟放弃了,微信却在这时开始弹出消息。
陈飞麟没有语音,直观的文字6续弹出在屏幕上。
【你冷静点!】
【这件事不全是你想的那样,你不能去派出所】
【先接我电话】
完这三条后,陈飞麟又打了过来。
这一次他换左手去按接听键,那人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不再是冷漠疏离的,焦虑地问他刚才有没受伤?
他不明白陈飞麟为什么这么问,那边没等到他的答复,又说:“那件事我没有怪过你,我也有一半责任。”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所有的事?我们马上见面,我都告诉你。”
憋了半天,陈洛愉终于能出声音了,可他的声音哑到自己都听不清,只好用力吞咽几下,又说了一次“好。”
陈飞麟要确认他的位置,他往外面看去,轻声道:“我在光谷附近。”
陈飞麟说:“那在光谷的汉庭见。”
挂断电话,陈洛愉对司机说:“师傅,改去光谷的汉庭酒店。”
司机这一路都很忐忑,此刻听他更改了目的地总算松口气,踩着油门很快开到了。
在陈洛愉扫码付款时,司机递过来一张湿纸巾,提醒他还是把脸擦一下。
他谢过对方,清理干净后开门下车。走到酒店门口时,看着全装修过的门脸,他又有了种不真实的感觉。
这里是他们第一次拥有彼此的地方。不知陈飞麟为什么会约他在这里见面,是以为他不记得了,还是有其他的原因?
他往两侧看了看,不远处有家大药房。他走进去,买了消毒药水和云南白药,让店员帮忙把左手背的伤口处理下。
看着他手背上十几道旧交错的伤痕,店员的眼神有些复杂,这种感觉就像在看一个精神不太正常的人。不过他早就不介意别人的目光了,他只怕陈飞麟看到,所以买了大号的创口贴盖住,这样至少不那么显眼。
处理完伤口,他又问这里有没帕罗西汀?
这款属于处方药,店员把他引到处方窗口,药剂师询问了病症。他自己就是医生,自然清楚该怎么说才能买到。等离开药店后,他又买了矿泉水,拆开一颗药吞下去。
把药盒放进外套口袋里,他进入酒店大门。看着完全变样的大厅,他在休息区角落找了张椅子坐下,给陈飞麟微信:【我到了】
打字的时候,他的右手还会时不时抖,于是把手机放在桌上,开始用深呼吸的方式调整情绪。
十几分钟之后,他的状态恢复了点,吃下去的药也见效,抑制住了手的抖。
他拿起手机看,陈飞麟一直没回消息,他想着要不打电话过去,这时门口出现了一个穿着一身黑色的男人,那人戴着棒球帽和粗框眼镜,即便只能看到下巴,他也立刻认出来,站起身看着对方。
陈飞麟的帽檐压得很低,双手放在外套口袋里。来到陈洛愉面前时,他把陈洛愉打量了一遍,低声问:“刚才是不是出车祸了?有没有受伤?”
陈洛愉还是不懂他为什么这么问,直到他说那条微信语音才明白过来,解释是不小心按错了。
陈飞麟定定地看着他,片刻后才伸出手:“把你身份证给我用下。”
陈洛愉从钱包里拿给他,又被他拉着手腕带到前台,看他用两张身份证开了个商务标间。
在前台确认信息时,陈洛愉瞥了眼陈飞麟用的身份证,不是林,而是另一个没听过的名字。
他满腹疑惑,但不好在这里直接问。前台给了他们一张房卡,提醒他们怎么上楼和退房时间。
走进电梯,陈飞麟刷卡按下楼层按钮,电梯门在眼前缓缓合上了。
他俩一人一边站着,陈飞麟低头没说话,陈洛愉也没动。等到了17楼,陈飞麟用房卡打开1721号房门,忽然伸手把他拉了进去。
门在身后自动落锁,他的后背则撞在墙壁上。撞击的力道不算重,后脑还碰在一片柔软的掌心里。
这忽然的一下让他有点懵,还没缓过神就感觉到了重量。陈飞麟把头埋在他肩膀上,双手按住两侧的墙壁,像是在忍耐着什么,呼吸声都变得急促了。
陈洛愉怔怔地站着,熟悉的温暖就在眼前,他抬起手,十根手指抓住了陈飞麟腰两侧的布料,随后猛地收紧手臂,将眼前人用力抱进怀里。
陈飞麟没有推开他,不过这样的拥抱让彼此的身高差体现出来,陈飞麟没办法再靠住他的肩膀,只能垂眸看着他。
陈飞麟的神情淡淡的,透过镜片,陈洛愉看不清他心里真实的情绪,帽檐也在彼此之间隔出了无法逾越的距离,心头一酸,陈洛愉开口道:“如果我一直想不起来,你是不是打算永远都不告诉我那起事故的真相?”
静默了一阵,陈飞麟问:“你是怎么想起来的?”
从右边口袋里拿出旧手机,陈洛愉自嘲地道:“当年我以为丢掉的手机是被周岩捡走了,他今天才还给我。”
“里面的东西都在,我也看了。”
迎上眼前人依旧没什么变化的眼神,陈洛愉眼眶泛红,刚才在江边被压下去的悔恨与痛苦一股脑地回流而上。他难受得几乎喘不过气,却不能放纵情绪失控。
因为在这件事上,陈飞麟比他更委屈,更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