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说:“渴了有暖茶,饿了有**。”
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队长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俺听别人出过一个谜语,谜底是“二人抬”
那种锯。俺出给他们听:“两人面对面,你干我也干,为了一个口,累了一身汗。”
那几个男人都猜歪了,说得很难听。
有个男人接着出谜语:“荒草护坡一道河,河里有水看不着。红头骡子去喝水,喝的没有吐的多。”
每次说笑过后,队长都说:“到点儿了,快干活儿。”
树锯完了,得往山下抬。最累的活儿是抬大木,两个大杠,四人一伙,男人跟男人一伙,女人跟女人一伙。抬大木的时候,得喊着号子:
“下腰挂那么,嗨哟——
“挺起腰那么,嗨哟——
“往前走那么,嗨哟——
“加把劲那么,嗨哟——”
喊着号子,四个人走一样的步,大木不摇晃。要是一摇晃,肩上的杠子就加重了。干这种活儿,就看出大个有劲了。一样的大木,四个大个能抬起来走,四个小个就抬不起来。刚抬大木的时候,浑身哪儿都疼,疼了五六天,后来哪儿都不疼了。
有一天,小刘出外撒尿,好长时间也没回来。要下班的时候,俺跟队长说:“没看见小刘。”
队长着急了,让大家快找。天都黑透了,还是没找到小刘。
小宋说:“俺家两个孩子,他爸不在家。”
队长说:“今天找不着小刘,谁也别想回家。”
找了一个多小时,听见有人喊:“找到了,大家别找了,在这里。”
大家都往一块儿走,走到一个陷阱跟前,小刘还在陷阱里。大伙儿用打火机照着,队长把他的长围脖挽个疙瘩甩给小刘,小刘抓住疙瘩,一步一步蹬上来了。
大伙儿一起往家走,小刘说:“在陷阱里待了三个多小时,快急死我了。要不是你们,我得冻死在里面。”
有个女人说:“以后出门可得看道。”
小刘说:“和平地一样,你咋看?”
有个男人说:“你们以后撒尿,就地尿吧,男人闭上眼。”
一路上说啥的都有。
进山的时候,俺们一人拉一个空爬犁。下山的时候,一人拉一爬犁木头送到砖厂。冬天这几个月,俺们得备够砖厂一年烧的。
山沟里的孩子
孙井武家有两个男孩,大的六岁,小的四岁。孩子他妈上班,把两个孩子反锁在家里。
有天下午上班,孙井武说:“今天我炝锅做的疙瘩汤,比咸菜还咸。我放的盐不多,咋这么咸呀?拿暖壶兑点儿开水吃吧,兑了不少水,还是咸。倒点儿水喝吧,暖瓶里的水齁咸。喝口凉水漱漱口,凉水齁齁咸。我这才想起来,前两天买了三斤盐,找了一圈儿没找到。再一问,这俩孩子在家玩,把盐全倒缸里了。”
过了几天,刘嫂回家拿东西,从孙井武家窗下走,听见孩子可着嗓子号。她趴窗户看看,看见孙家老二棉裤冒烟呢。刘嫂大跑(大跑:很快地跑),回砖厂找孩子他妈,孩子他妈再跑回来开锁,孩子的裤子已经着了半尺多长三寸多宽,里边的肉都烧硬了。
孩子他妈心疼得浑身哆嗦,蒙了。跟过来的砖厂领导拉个小被给老二盖上,又找来卫生所大夫,给孩子清洗、上药。
俺下班过去看,孩子已经睡着了。听孩子他妈说,中午家里来人了,孙井武拿出烟抽,走的时候忘了放起来。这俩孩子划火柴玩吸烟,把裤子点看了。
山沟里没有学校。砖厂领导想过办学校,在临时工里找了个年轻人教孩子,教了一个多月人家就走了。后来,稍大点儿的孩子都送到建兴上学,小点儿的孩子要么锁在家里,要么在这巴掌大的地方乱跑。小孩子捅了几次娄子,领导不放心了,让谷会计想办法圈住孩子。没事的时候,谷会计教他们算加减法,背乘法口诀,没有书。谷会计一忙,这些孩子就放羊了,想干点儿啥干点儿啥。
山沟里的孩子没见过啥,见啥都鲜。外面拖拉机来拉砖,总围一帮孩子,咋撵也撵不走。有一次,拉砖的是个牛车,也围一帮孩子。俺丈夫看见大闺女也站在那儿,就问:“大玲,你在这儿干啥?”
大玲指着牛说:“我看这个东西。”
丈夫问:“这个东西是啥?”
大玲说:“不知道。”
丈夫跟俺说了好几遍:“山沟好是好,就是耽误孩子。好好的一个孩子,连牛都不认识,这不傻了吗?”
丈夫外出,回山沟的时候带回一捆儿韭菜。大玲看三哥拽了几根韭菜吃,她也学他的样,抽出几根韭菜,用手撸撸,和馒头一起吃。二闺女那时三岁了,说话大舌头,她噔噔噔跑到俺跟前,说:“妈妈妈,你看我大姐多虎,她吃草!”
从山沟里刚搬出来,俺的孩子眼睛都不够用,看哪儿都鲜。俺丈夫也能惯孩子,只要是他们没见过的,想要啥给买啥。俺们还去了一趟哈尔滨动物园,让孩子们看个够。
家里人俺娘
爷爷去世的时候,俺爹两岁,家里十八口人,二爷爷当家。三个姑姑都嫁出去了,奶奶常年有病,爹在这个家里受大爷大娘的气。
爹去厨房吃饭,遇到俺大爷,不是挨踢就是挨打,挨骂是常事。二爷爷是里长,有正事,他看嫂子病重下不了床,就去侄媳妇的娘家冯庄,跟亲家商量,要给侄子办喜事。结婚那年,俺爹十二岁,俺娘十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