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诧异看他,他只悠然瞥了我一眼,继续对李成器道:&1dquo;时辰差不多了,走吧。”李成器放下书卷,轻按着太阳xué,道:&1dquo;永安刚睡醒,此时出去怕会着凉,等用过早膳再走。”李隆基点头,道:&1dquo;那我先出去了。”他说完退出房,伸手带上了门。
屋内一时有些静,我想问什么,却不知从哪处开始。
李成器只笑看我,说:&1dquo;早膳后我们回宫,张九龄已经走了,仙蕙那处由你来说比较好。”我嗯了一声,走到一侧坐下,默了片刻才低声道:&1dquo;临淄郡王是何时知道的?”李成器略有疲惫地闭了眼:&1dquo;谋逆案翻案后。”他微蹙着眉,似在想着什么要紧事。
我脑中飞快地过着再见面时的种种,心被阵阵牵动着,说不出是喜是忧,没再出声。
入宫时,李隆基特意将我送到宫门口。
他看我yù言又止的,便随口道:&1dquo;怎么,一路都这么安静?枉我为了显真心,还特去宫外寻你们。”我看着他弯起的眸子,此时再听这话,却已是另一种味道,不禁笑看他,道:&1dquo;你是何时出宫的?”
李隆基眼眸一眯,挑了嘴角道:&1dquo;本王是踩着开门鼓出宫的,尚是披星戴月的时辰。”我被他逗得笑出声,道:&1dquo;抱歉。”他侧头去看台阶下走动的宫婢,道:&1dquo;抱歉什么?你是我未来的夫人,我若安心在宫内睡大觉,岂不被人怀疑?况且你我自幼相识,既众人都以为qíng深如斯,那就要做足了样子。”
我看他唇角漂亮的弧度,忽然现,他早不是凤阳门前那个桀骜冲动的少年。
在母妃赐死,谋逆案和母系流放后,他所受的压力不比旁人少。就赐婚一事来说,皇姑祖母看似宠爱他,却无异将他放到了刀尖锋口&he11ip;&he11ip;
他手指轻敲着石栏,道:&1dquo;二哥让我带话给你。”我怔了下,道:&1dquo;二郡王找我?”
李隆基迎着日光仰头,眼眯成了一条线,遮住了所有qíng绪:&1dquo;你宫里去的那个有了身孕,昨日被赐药,落胎了。”
我愕然看他,骤然冷气袭身,张了张口,却已不出声。
二十九北魏元氏(1)
再见宜平,是在三阳宫。
三阳宫依水而建,所临的石淙河穿越群山,形曲水回环之势,御苑绵延二十余里,一眼望不到边际,尽是明huang入目,圣驾临河,气势磅礴。
宴席临水,直至月上枝头,众臣见陛下兴致高昂,更是赔笑欢声,水边一时热闹非凡。
我隔着众人,远见宜平立在李成义身后,正为他添酒,却被他轻握了下手,低声说了句话。宜平摇头,执意添了酒,又退后两步垂而立,脸上苍白无色,极为疲累。
&1dquo;朕今年未到曲江,错过了曲江大会,倒不如在这石淙河畔也仿一仿兰亭雅集,做个&1squo;石淙会饮’,如何?”皇姑祖母忽而兴致大起,笑吟吟看着婉儿,婉儿忙躬身,道:&1dquo;陛下既有此雅兴,奴婢这就命人准备。”
皇姑祖母点头,看李成器,道:&1dquo;成器,你就坐在朕身侧。”李成器起身应是,婉儿已嘱咐宫婢内侍准备,不过片刻,众人皆临水而坐,案几在手侧,备着食点。
皇姑祖母端起一杯酒,递给婉儿,婉儿接过仔细放在玉盘上。
玉盘顺着水流缓缓而下,不停自诸位皇子众臣前飘过,众人脸色皆有遗憾。此第一杯乃是皇姑祖母所赐,若有人接了作出好句,必会受重赏得圣眷。一个小宫婢不停在众人身后走着,跟着那玉盘。忽然,盘被水底石卡住,悄然停了下来。
而水侧人,恰就是张九龄,他忙伸手持杯,起身对陛下行礼,道:&1dquo;臣谢陛下赐酒。”言罢,一饮而尽,正要开口时,却被婉儿出声打断。
婉儿向陛下躬身,道:&1dquo;奴婢自请为张大人定题。”陛下点头应允后,她才笑着看张九龄,接着道:&1dquo;张大人在当年入国子监时,曾留下个好句,倒不如今日借着&1squo;石淙会饮’补全可好?”张九龄愣了下,呆看婉儿,半晌竟未答话。
倒是皇姑祖母笑了声,道:&1dquo;是何句,竟让婉儿也念念不忘?”婉儿眉眼尽是妩媚,缓声吟道:&1dquo;&1squo;糙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奴婢每每读着便觉遗憾,无奈做出此句的张大人又迟迟不肯添整诗,”她扫了眼张九龄,接着道,&1dquo;如今大人既已喝了御赐的酒,婉儿就做一回歹人,倚仗着陛下促成此诗,全了多年心愿。”
皇姑祖母点头,带道:&1dquo;那朕就全了你的愿,让你倚仗一回。”
琉璃宫灯下,婉儿明艳摄人,张九龄却怔了片刻才轻咳一声,低头默默想着。众人盯着他,有艳羡有嫉妒,亦有漠然旁观者。好句可偶得,好诗却难作,婉儿的话显示夸赞,若他能片刻成诗,便可在陛下面前留下极好的效果,若是作不出或作不好,那便会适得其反。
我暗为他捏把汗,却见李成器只笑着看他,似乎并不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