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绿忙改口,“夫人,是我忘了,我下次一定不会叫错了,您和老爷想吃什么啊?”
纪云窈随口道:“天冷了,弄个暖锅吧,记得再备两盘解腻的果子。”
两人正说着话,这时,阿大突然进来,“夫人,外面来了一个人,说是青州的秀才,要求见老爷。但我看那人衣裳破破烂烂的,比街角的乞丐还要脏,一点都不像是读书人。”
纪云窈有些意外,“青州的秀才?”
沈暮朝是青州人士,金榜题名后,常有青州籍贯的读书人来拜访他,这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但是,前来拜访沈暮朝的读书人多为举人,打扮的也是光鲜亮丽,干干净净。
阿大道:“夫人,门口那人一看就像是个讹人的骗子,不像是正经的读书人,我还是把他赶走吧。”
听到“讹人的骗子”
这几个字,纪云窈秀眉微微一扬,想起了往事。
顿了顿,纪云窈道:“别急,我出去看看。”
世上讹人的骗子不少,但衣裳破烂又脏又臭的,也不一定全是骗子,毕竟当初她第一次见到沈暮朝的时候,沈暮朝也把她当成了骗子。反正她闲着没事干,出去看看,权当是消食了。
还未到府门口,纪云窈就看到了阿大口中的那个“骗子。”
寒冬腊月,这人竟然只穿着一件单衣,脚上的草鞋也把几个脚趾头全露了出来,头胡子一把抓,丝毫没有读书人的讲究和干净。
阿大高声道:“这是我们夫人,你有什么事,就对我们夫人说吧!”
“骗子”
看了纪云窈一眼,连忙摇头,“不行,我要等着沈大人回来才能说。”
阿大纳闷地“嘿”
了一声,“你是骗人的吧!”
纪云窈打量着面前这个头乱糟糟的男子,看了看他的双手,又低头看了看这人的脚趾,道:“阿大,领这位秀才郎进来。”
男子愣了下,没料到纪云窈并没有怀疑他,“夫人,您相信我的身份?”
纪云窈笑了一下,“虽你衣衫褴褛,但你双手指甲和双脚脚趾干干净净,可见是个讲究之人,你指腹间还有一层茧子,和我夫君手上的那层薄茧一模一样。”
男子既惊讶,又感激,“夫人真真是心细如,聪颖过人!我一路从青州来到青城,您是第一个认出我身份的人。”
明明是读书人,却打扮得如此落魄,纪云窈道:“外面冷,快进来吧。”
等傍晚沈暮朝下值回府,纪云窈把这件事告诉了他,“我打听过了,那人姓苏,名字叫苏凌峰,去岁通过童子试有了秀才的功名。他非说要见你,至于是什么原因,他不肯告诉我。”
“把他领回府后,知道你有洁癖,我让阿大给他找了更换的衣裳,又让他沐了浴,这会儿他在前院等着你呢,等了有一个时辰了。”
沈暮朝“嗯”
了一声,“我现在就过去,待会儿也在前院用膳,你不必等我。”
纪云窈道:“我让厨娘做了暖锅,待会儿给你和苏秀才也送一份。”
沈暮朝颀长的身影在门口出现,一看到沈暮朝,苏凌峰立即起身,迎上来走了几步,然后重重跪下来,“苏某拜见沈大人!”
沈暮朝扶他一把,“快起来,有什么话坐着说。”
苏凌峰却是不愿意起来,双手作揖,“沈大人,眼下只有您能救苏某还有苏某几个兄弟的命了!”
沈暮朝眉头微皱,从西北去到青州,他和母亲在青州待了好几年,但他并不认识这位苏秀才。
沈暮朝沉声道:“你先起来,有什么事,你慢慢说!”
苏凌峰听话地站起来,男儿有泪不轻弹,见到沈暮朝的这一刻,他却哭了出来。
苏凌峰声音哽咽,“沈大人,我来找您,是希望您能为张山长以及青州的秀才们主持公道。”
“今岁八月乃三年一次的乡试,我与几位好友、同窗全都下场了,但是,在贡院里,有几道算学题,我与几位同窗、好友,却是提前见过。”
提前见过?
沈暮朝一惊,眉头紧锁,“你是说,今科青州乡试有人舞弊?”
苏凌峰:“是,这几道算学题,除了个别数字不一样,与乡试前张山长拿给我们的一模一样,从贡院出来,我与几位同窗觉得奇怪,便去向张山长打听,结果,张山长也是一头雾水,说这几道算学题目,是别人拿来向他请教的。”
苏凌峰口中的张山长,不是外人,正是青州松阳书院山长,松阳先生。
在青州的时候,沈暮朝正是在松阳书院读书,张山长对他颇为照顾。
事关张山长,沈暮朝神色凝重了些,“你继续说。”
“沈大人,张山长也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拿着题目找他请教的,是一位姓孙的老先爷子,孙府是青州有名的的大户人家。”
“乡试结束的当天夜里,张山长就去了孙府,可是,就在张山长离开孙府不久,他马车的马就受惊了,张山长受了重伤,昏迷不醒。”
“我与几位同窗去探望张山长,张府门口却出现了许多陌生的面孔,我与同窗未能见到张山长的面。我们怀疑张山长是被人控制了,我和几位同窗立即去报官,没想到的是,青州知府和孙家人狼狈为奸,不仅不秉公执法,还把我那几位同窗抓了起来,只有我侥幸逃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