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给爷打一盆热水送过来。”
送菜的苏夜雪从二楼过,恰好裴逸轩从屋子里伸出头,吩咐了一声。苏夜雪瞅了裴逸轩一眼,下楼。
这几ri奈何桥酒楼恢复营业,忙得不可开交。于是,他们才回到酒楼里,苏夜雪就开始上工了。
桥头打酒的婆婆换了人,那是个平ri里常来奈何桥要口残食的乞丐婆婆。曾经的桥头婆婆常会给她留些东西,让她带回去喂给孙儿。而现在她也这么做,尽绵薄之力,帮助哪个需要帮助的人,仿佛就是一个轮回。
乞丐婆婆的孙儿现在有了新的衣服和新的鞋子,她给孑然一身的掌柜送了些薄礼,便让孙儿拜了干爹。
掌柜已经不像原来一样,即使他依旧专注于算盘,但时不时他还是会抬起头,往桥头看看。然而那里的人,已经不是他的娘,却还是像他的娘一样,尽心尽力地照顾他。
时光残忍,能记住桥头婆婆的人,就是那么几个。现在来这奈何桥的客人,根本不记得曾经的桥头婆婆,只记得那碗酒有多少分量。他们偶尔会抱怨乞丐婆婆的酒打得少了,乞丐婆婆便点头哈腰地道歉,又将酒添上。而添多了酒,客人也从未有过一句谢谢。
整个奈何桥的气氛似乎都变了。然而有这种感觉的,也只有那么几个人。他们谁都不愿说,事情压在心里,仿佛从未生。说出来就是一道伤,而不说的话,至少它是一道瞧不见的伤。
热水打来了,苏夜雪抬着盆腾不出手来,抬脚就将门踢开。门框哐嘡作响,惊扰了他人,人们总是很热衷看热闹,于是纷纷将目光投过来。
苏夜雪一愣,连忙躲进屋里去。
“这红木门要是坏了,你就可以卖身在这儿了。”
裴逸轩坐在书案前,书案上放着一幅画,却被裴逸轩随意拉了一张宣纸挡住,苏夜雪看不清上面画着什么。
苏夜雪晃着脑袋,表达自己对此完全不在意。将热水放下,瞅见银sè衣料淡淡的血迹,不由问道:“你要换药吗?”
没听见裴逸轩的回答,苏夜雪当他是默认。再问道:“需要帮忙吗?”
裴逸轩将视线从书案上移开,看向苏夜雪。想了片刻:“待会儿菀宁会过来换药。”
“哦。”
苏夜雪挑眉,笑了笑。
“没事儿就去看看凌风,他也伤着呢。”
裴逸轩随口说了一句。毫无掩饰地表现出疏离,他们俩本来就该很有距离。
苏夜雪听出了话里的意思,再笑了笑:“那行,掌柜若是找我麻烦,我就说你吩咐的。”
“掌柜可惹不起凌风。”
裴逸轩笑了起来,“凌风的名号比我的管用得多。”
苏夜雪不再说话了,裴逸轩很“客气”
地将苏夜雪送到门边,玩世不恭的笑意当是“送行”
。
看着“第十八层地狱”
的雕花红木门关上,苏夜雪没有来由的一阵失落。既然他把什么都推到易凌风头上,那苏夜雪明白他的意思。无论她和易凌风未来如何,裴逸轩不会是她的朋友。
苏夜雪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有什么好失落的呢?她自己都说过,她不想交朋友;她自己都说过,她只是过客……少一个朋友,似乎没什么了不起。
于是苏夜雪又灿烂地笑,既然能偷懒,那就借着易凌风的名号,狐假虎威一番。苏夜雪终于转身离去,然而她出一声叹息,轻得连她都没有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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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里面的人同样也不安逸。从关门那会儿,裴逸轩的手就一直按在门上。他一直站在门前,却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直到感觉门外的人已经离开,他才放下手。想了想,又打开门,然后再将门关上,走回里屋。
有些气滞,于是他咳了两声。菀宁并不知道他已经回来,换药的,是他自己。
菀宁的伤药果然管用,许多见骨的伤口都已经结痂。但是用再好的药,伤口也经不住他这般折腾,有几处伤口还是鲜血淋漓的模样。他已经没有在笑了,但是它们却在他身上,咧嘴放肆地大笑着,仿佛就是在嘲笑他,洒脱得假。
书案上,压在画上的宣纸被风撩起。露出一棵树,一个而立之年的男子坐在树下,一个五岁孩童枕着手臂靠树熟睡。就如他与墓回头初次相遇的场景,那般恬静安逸。
在易凌风面前的苏夜雪,手提鸡腿啃着,她有些烦,于是都往那鸡腿上泄。那会儿她刚刚走过转角,清晰地听到从十八层地狱传来的关门声。她没有去确认,因为她知道没有任何意义。
吃得噎到,易凌风递过来一杯水:“饿死鬼投胎似的,你跟这只鸡有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