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气得不轻,转过身又问:“吃饭了没有?!没吃饭赶紧吃饭,给你煮了排骨汤!”
前来义诊的医生帮他清创缝合,背过身的时候手背蹭过眼睛,再拿纱布过来,眼睛已经红了:“我有个女儿和你差不多大,你们要不要交换个联系方式?”
他去镇上买了一个最便宜的二手手机,能上网能发消息那种,等那个傻子有不会的题问他。
一边说着“笨死你算了”
,一边给她讲第二十遍立体几何。
她改签名——金榜题名,就见面吧。
他整晚没睡,星河浩瀚,不知前路在哪,何必祸害人家姑娘。
风雨飘摇,录取通知书到来。
少年走到妈妈墓碑前,低声说:“妈妈,是警校。”
贫困山区出了个高考状元,红色横幅鲜艳到刺眼。
送他的人好多,有少了一只眼睛的邻居奶奶,从未放弃过他的赵晚秋,借给他学费还要给他几个馒头的乡亲。
山里巡逻抓捕毒贩的秦钊大步走到他面前,郑重其事,表情严肃:“欢迎你加入我们的队伍!”
他背起行囊,最后一次回头。
满目皆绿,翠色绵延,他好像看见妈妈也站在人群里,正在望着他笑。
“上啊,一个都别放过!”
“举起手!不许动!”
“防线你手里的枪!”
“毒品藏在哪?交出来!”
“警察!”
密密麻麻的枪声让人分不清是梦境和现实。
顾清淮恍惚之间又看见警校毕业那张大合影。
时过境迁,鲜血无边晕染,那些鲜活的面孔正在一个一个慢慢变成黑白,最后他的身影未能幸免。
顾清淮蓦地睁开眼睛,墙上挂钟显示凌晨两点。
那些在酒吧蹲点的深夜已经恍如隔世,因为每每下班回家打开门,沙发上都窝着等他到睡着的钟意。
钟意按开台灯。
她在无数个凌晨两点等顾清淮下班,如今像是已经形成生物钟,每天一定要在这个时间醒一次。
潜意识里是顾清淮下班了、她要跟他说完“晚安”
再睡,可等清醒过来,就再接受一次他已经不在的事实。
睡意全无。
我再看最后一次,她这样对自己说。
她戳开好友列表,只是看着“顾清淮”
三个字,就已经开始想哭。
他的头像没有换,还是她之前发给他的羊毛毡小猪,和她的是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