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故眸光一凝,似乎有些被她的话惊到,原本沉稳的心跳骤然急促,让他又恼又慌“笙笙,你要是没有别的事,我要去忙了。”
“温叔叔,我想你,想家,想温知新,还有爷爷奶奶了。”
听出他的疾言厉色,鹿笙便清楚地明白了他的抗拒,她飞快换了语调,隐约带了几分孩子气的故作委屈起来。
她怕吓到他,怕她的喜欢不能让她走进他的心里,反而将他推得更远。
听着她可怜兮兮的软音,温故忍不住微微蹙眉,纵然知道男女有别的道理,有意和她保持距离,却也受不住小姑娘的委屈“笙笙,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吗还是受了什么委屈”
“没什么,就是这里的饭太难吃了,山里太阳毒,晒得好疼,而且蚊子还多。”
分明都是她不在意的东西,可在他面前,她好像就可以放纵了自己的娇气和任性,软糯的声音里莫名的带了点哭腔。
温故拧眉,抬手捏了捏眉心,放下心来,缓缓吐了一口气,安抚道“笙笙,这是军训,肯定是很艰苦的,这样吧,如果你能坚持下来,等军训结束,我奖励你,要是实在坚持不下来,我”
“我能坚持。”
鹿笙打断了他的话,原本就只是借口,她还想好好走一走他走过的路呢,怎么会想要回去,“温叔叔,你能不能安慰安慰我。”
温故听着她这孩子气的话,失笑道“想让我怎么安慰你是太阳公公不懂事,还是蚊子太不听话笙笙,你这样,其他同学要笑话你的。”
“她们听不到。温叔叔,我这里东西不好吃,你在家里要替我多吃点好吃的,行吗”
鹿笙回答道。
完全是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温故心头一暖“放心吧,我在外面,一大桌菜呢,肯定帮你多吃一点。”
“你在应酬吗那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鹿笙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似乎有些不合时宜,有些懊恼地咬了咬唇,小声叮嘱道“温叔叔,少喝一点酒啊,就算要喝也记得先吃点东西,我不想你每次应酬回家都不舒服。”
温故眸光越的软“小丫头,我不用你担心,你照顾自己就行了。”
他摩挲着指节,不由得想起了从前。
鹿笙一直都不喜欢他喝酒。
她从小感官就比一般人敏锐,嫌弃酒味臭,要是他和鹿师兄喝了酒,她就躲得远远的,不给抱,那会儿师嫂不在家,鹿师兄喝多了些,把她捞在怀里,她挣扎不脱,就龇着小奶牙咬人,咬在了人家手表上,差点把牙硌掉,哭得眼睛都肿了,大半天都不理人。
为了哄她,他们给她泡了三瓶奶,她就手脚并用的圈着奶瓶,喝一口奶,哼唧几声,喝完了就继续哭,最后愣是逼得他们两个刷了五次牙,洗了三遍澡,反复确认身上再没有酒味才敢从洗手间出来,结果她早就躺在狗窝里抱着大狗狗睡着了。
她还真是从小就是个娇气的磨人精。
女孩甜糯的声音落在耳畔,似乎勾开了记忆的闸门,让他莫名的又想起许多从前的事来。
当初刚进温氏不久的时候,为了和父亲的对赌,他和一个大客户应酬,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回家的时候,保姆把他扶回房间就去休息了,反而是半夜不敢一个人睡的笙笙溜了进来,笨拙又细致的照顾他。
他头疼,她就给他拿了毛巾冰敷,他胃疼,她就搬着小椅子垫着去烧水灌暖水袋给他抱。
小小的孩子记得给他盖被子,却不会照顾自己,为了弄毛巾,衣服都弄得湿了,缩在他身边冻了一夜,第二天就起了高热,住了一个星期的医院。
后来她每次见到他不舒服,总是眼睛红红的像个小兔子,乖乖地依偎着他身边,一句话也不说,安安静静地陪着他。
这一桩桩一件件,回想起来都是那样让人眼圈烫,温故唇角不自觉的挂了一抹笑,将刚刚被自己不自觉勾在掌心的红酒杯放在了一旁的桌上,又推远了些。
她心疼他,他便该好好爱护自己。
挂断电话,温故下意识地抬头,头顶一轮明月当空,被那有些纷繁的霓虹映得有些俗气,似乎比不得她来的那张纯粹漂亮。
每一晚的月色,似乎都不如十五年前那夜一般皎洁明亮,能穿越阴霾透到人心里去。
回到桌前,身侧不知何时又给他倒好了一杯酒,温故白皙修长的手指拿起高脚杯,优雅地摇晃着,若有所思地望着那如血的酒液,他嗅了嗅酒香,却再没有往唇边送。
“老温,刚刚给你打电话的,是你的女朋友吗”
沈策听到了两人的对话,笑得有些暧昧。
“不是,那是我的”
温故沉吟了一下,第一次有些不知该如何定义他们的关系,他是她的长辈,许多人都习惯将鹿笙当成是他的养女,可莫名的,他从心底里排斥这个字眼。
或许是因为她有完整的家庭,她不需要一个养父,又或者,是他讨厌这个称谓带来的枷锁感。
他不是她的父亲,他也没有做一个好父亲的能力,他只是想要对她好,至于是出于责任还是感情,嘱托还是本心,他已经分不清了。
鹿笙,就是他疼爱的小丫头笙笙,除此之外的任何一种关系,好像都不能形容她的独一无二。
温故的反应看在沈策眼中显然已经成了默认,原本他还有些不确定,可听着温故对她说话时那温柔到几乎可以滴出水来的声音,他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如果不是他心尖尖上的人,北城大名鼎鼎的温先生怎么可能纡尊降贵地那样轻声细语地哄人。
“老温,我太太和女儿下周回来,你也都没见过呢,带上家里人,咱们一起吃个饭吧”
温故点头“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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