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我明白了为什么蛟爷会把阿娣带在船上。可心里又有一个的疑问,终于还是问道:“那当年和你一起下海的伙计,现在也有这样的症状么?”
蛟爷沉默了好一会,才淡淡地说道:“都死了。”
这句话虽然平淡,但我有些捉摸不透里面蕴含的含义,隐隐觉得背后应该有些故事,不过现在我不关心这个。我皱了皱眉头,刚刚蛟爷说的那些话对我冲击太大。一时之间我根本无法考虑真假,只能暂且当成是真的来想,这样的话,我还是有一些不解的地方。
“蛟爷,既然您是决定去还愿,那这和下南洋的目的不是冲突了么?”
“那片海域如果还在的话,就在下南洋的路上,估计再过三天我们就能到了。”
“那匣子里没有说怎么才算还愿,您准备到时候怎么做?”
蛟爷轻笑了一声,语气沧桑:“神佛的东西,哪有那么好还的?走一步算一步吧。”
我还想继续问,却听见货舱门打开了,一个淘海客探头进来:“蛟爷,咱们可能快到花屿了,澎湖岛上不知道有没有日军海防舰,我们要不要绕道避一避?”
蛟爷伸手在地上一撑,对我说道:“闽生,我去舵盘室看看。该说的都告诉你了,阿娣的病就交给你了。我也不要你现在就彻底治好她,至少在到那地方之前,不要让她太难受了。”
我回到密舱里,蛟爷好像真的对我很信任了,至少放心我和阿娣单独呆在一个房间里。那女孩似乎有点害羞,看见我一个人下来,脸有些红。我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正在尴尬中,就听头顶上的底舱里,有个淘海客正在说话,声音虽然压得极低,却字字句句听得清楚明白。
淘海客小声喊:“什么事?奎哥!”
奎哥同样压低了声音道:“蛟爷又在下面?”
淘海客说:“让钟头纤给叫到舵盘室里去了。”
等了一下,奎哥又追问道:“我看那压舱石放在一边,又是哪个不怕死的跑到下面去了?”
淘海客回答道:“就是这两天老惹事的那个拍花子,蛟爷让那个小白脸儿给小姐治病。”
奎哥声音忽然大了一点:“干他姥母,原来就是那个大麻烦,他拐来的那个小娘儿们现在在鱼舱里闹得可欢了,还找到我头上问我要人来了。”
淘海客咳了一声:“要不,干脆把那个小娘皮丢到海里去算了,从上船起就因为这个小娘皮搞了多少事。”
听到他们的对话,我顿时魂飞魄散,心里明白他们说的小娘儿们肯定就是阿惠,一定是阿惠在船上找不到我,以为我被蛟爷丢到海里去了,因此才吵闹的吧?我正想要大声说话,央求奎哥别难为她一个女人,但是头顶上的人突然又说起话来,小声道:“奎哥,那咱们下手前,能不能拿那个骚娘儿们给咱们几个爽爽?”
我顿时握紧了拳头,想要出去救阿惠,却听奎哥小声的呵斥:“你想死啊!过几天到了马尼拉,了工钱上岸随便你怎么逍遥,在船上坏了蛟爷的规矩,你有几条命?”
这才止住了拼命的念头,而听了奎哥与淘海人的秘密交谈,我突然醒悟了一些事。
难怪这个女孩对我不理不睬态度这样古怪。
原来她早就认得我的声音。
第十七章古怪病症
底舱下的这个密舱,应该是改造福昌号的时候,仿照了那些西洋大帆船的工艺,使得底舱的高度要比普通艚船高一些,这样才能方便船只操控。但我并不知道,当初造船的人,为什么要在底舱里隔一层密舱出来。这座密舱上大下小,因此就有了聚敛声音的效果,鱼舱底舱里的一切声音,听得清清楚楚,甚至连小声的悄悄话和叹息声也都声声入耳。
想来,上次我和阿惠到底舱来她帮我擦药酒的事并不是做梦了。我们对底舱的好奇肯定让这个女孩全都听了去。
谁也没料到隔着舱板会有一间无人知晓的密舱。所以我进来后一开口,女孩应该就听出了我的声音。
时辰到了,我取了针,跟着一言不的蛟爷爬上底舱,出来之后,才现有两个淘海客小心翼翼地在门口守着。我对他们拱了拱手,转身大唿一口长气,这才现天竟然已经亮了,我熬过了一夜,唿吸着上面的空气,虽然咸腥难闻,但还是让我有一种从阴冥地府返回人间的感觉。
那个阿娣带给我的震撼实在太大了,我一时间还难以消化那样诡异的情况,正要回船舱休息一番,突然头皮一跳,那幽幽的呻吟声又响了起来,跟着女孩子急促地叫了一声:“它又来了!”
几乎不用思考,我身前的蛟爷立刻跑了起来,完全不像一个患有黑寒病的病人,边跑边大喊道:“不好,暴风雨又要来了”
紧接着是一连串的吼叫声:“二纤下帆,望台上的人赶紧下来,灿富,快去掌舵盘!”
我也跟着跑了上去,就看见无比灵异地,蛟爷前一秒说要来暴风雨,下一秒风暴就真来了。刚刚还遍布朝霞的天空,现在已经压下一团团厚重的黑云,深蓝色的海水变成了诡异的颜色,那种颜色就像有人在海面清洗一大匹五彩丝绸,而丝绸全都铺开了一样。再往天望去,那些翻卷的乌云,居然像花朵开放一样一层层不停翻开,似乎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望着它们陌生的样子神思恍惚——难道我们来到了另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