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少不好撒泼,那便打起亲情牌,说着说着似乎是把自己给感动了,眼睛里还泛出些泪花。
只可惜她身躯虽然富态,但是脸上还真的没有一丝的慈爱,刻薄的脸每一次撇嘴都聚集起了一堆的皱纹,像个许久没吃逐渐干瘪的橘子。
恐怕是年年岁岁都是如此,一次两次,最后就成了次次。
齐明安怕是也是听的多了,眼皮都没翻,宋栀的面部表情倒是丰富的很,一会惊叹一会哀戚,然后半字未言。
见他们两口子没什么反应,齐明安舅妈也息了口舌,眉宇间的怒气重新归位,每一丝的眼神里都夹杂着些微的不屑。
“算了,跟你们小夫妻说了这些也没什么用,我等你妈过来,可要好好的商量今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还能不能管管弟弟家的死活了。我算什么,我人小面子薄的,我是求不动你们了。”
舅妈抱着胸坐着,嘴角下撇的厉害,一脸的不屑。
“对不住了舅妈,我们家,我说了才算。”
齐明安直了直身子,眼珠漆黑,只映着一点微微的暖光。
他的声音调很低,天生就带着一股沉稳的力量,不疾不徐、清晰有力,从屋门前路过的齐母听的是一清二楚。
她的脸色直接就算不上是好看了起来,涨红涨红的,舅妈见她过来,淡淡的瞥了他们一眼,把小姑子往沙发上引。
齐母哪里有过这样的待遇啊,明安舅妈平日里见她来连个凳子都不见得给,就算是让她坐她也不敢,还瞪了敢坐在沙发上小夫妻二人,自己找了个小凳子坐下了。
“怎么说话呢你这是。”
转头又对着明安舅妈讨笑:“他舅妈,你别听他胡说,这地,年年我们都帮过来了,今年我们怎么能不帮你们呢,等到明天一大早的,准就过去。”
明安舅妈听了承诺,刚刚一直臭着的脸色才算是稍微好了一些,脸上微微的露出些感动:“多亏了几个姐姐,我着一家老小才有命在。”
齐母听了眼中也不免的淌出些泪来,握着明安舅妈的手,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我家穷,比不上大姐家,能多做一些是一些,我弟弟他也不容易。”
魏家的大女儿嫁给了个稍微富裕的人家,逢年过节加平时的总会带一大堆东西回来,什么给高中生补脑子的麦乳精,什么称新的好看衣裳,不要钱似的往娘家送。齐母自觉是赶不上大姐的孝心,只能在平日里多帮衬帮衬。
仅仅从这一点来说,魏家老太太的教导不可谓是不成功。
你一言我一语的,对着就哭了起来,舅妈是真哭假哭尚且不知道,但是齐母是真伤心,
齐明安跟宋栀都没有说话,齐母以为是他们答应了,一晚上都没有作妖,反而很高兴的做了晚饭。
晚上,万籁俱寂,齐明安在水缸前洗脸洗头,宋栀支起了窗户,叫了齐明安一声。
怕弄湿衣服,所以他洗头的时候是脱了背心的,只露出上半身,只可惜天黑,在远处的时候只能影影绰绰的看出些皮肤的色泽。宋栀咂咂嘴,有些可惜今晚上没有月光。
听见宋栀叫他,齐明安套上了背心往她那里走。
窗户不大,宋栀只露出了一个脑袋,眼珠水润,瞅着齐明安:“喂,你不是说家里你说了算吗?”
“怎么了。”
齐明安半靠在墙边,拿着手巾在擦头。
宋栀瘪了瘪嘴,歪了歪头:“明天是不是得去舅舅家干活啊,那样的话……我……”
她晚上的时候看她们表演哭戏,一时间又惊又叹,反应过来的时候才意识到齐明安什么话都没有说。
也是,从十几岁开始,齐家都是帮衬的,又怎会这般容易改变。
作为村庄里的人,挣脱开孝道的牢笼,又谈何容易,他或许可以对舅舅家差一点,但是对自己的母亲不好,可是会被好事者戳脊梁骨的。
齐明安头发半湿,黑色的头发安睡的垂着,他擦的用力,便被擦的支棱起来了,听了宋栀的话,他顿了一顿,然后才道:“不想去?”
“当然不想。”
谁会想去白干活的。
“那就不去。”
宋栀微微的张口,奇怪于他态度的果决,不过又隐隐觉得,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夜晚太静,触目皆是一片漆黑,乡下夏天的夜晚蝉鸣声声,若有若无的传出些蛐蛐的声响,两人之间的气氛很安静。
“谁答应的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