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婉看不过去,便责备道:“妹妹少说两句吧,太太都不曾言语,你倒在这里挑三唆四的!”
近来,李姨娘失势,因着清明节青团的事,顾婳也被顾王氏狠狠数落了一番,她倒收敛了许多。就是在顾婉面前,也不敢如先前那般放肆骄纵了。
她将嘴一撇,强词夺理道:“我这不是为了太太么?嫂子睡大头觉,倒带累了太太辛苦!都说嫂子能干,怎么还犯这样的错?”
顾婉见她满口无赖之言,索性不去理她,向姜红菱笑问道:“听闻昨儿嫂子是在松鹤堂里陪老太太说话晚了?想必如此,所以才睡的迟了。”
姜红菱知道她话中的意思,顺势笑道:“老太太有些事情吩咐,待的久了些,出来时天都黑透了呢。”
顾婉点头道:“我也听说了,因着天黑路不好走,老太太还特意命人将那盏琉璃雕花海棠灯笼给寻了出来,替嫂子照路回去。”
姜红菱微笑道:“也是老太太的疼惜。”
顾婳在旁听着,两眼大睁。那盏灯笼,她之前仗着祖母宠爱,央求顾王氏借她玩赏两日,也好拿的府外在那些闺秀小姐们面前炫耀一番。顾王氏只怕她打碎了,咬死了不肯。谁知如今竟能将这宝贝灯笼,拿了给姜红菱照路。偏生这女子又是自己亲娘的冤家对头,她心中又气又妒,到底年岁小,一时没忍住,便自椅上跳下地,向着苏氏说道:“太太,我头疼,先回去了。”
言罢,竟不等苏氏言语,欠身道了个万福,径自出门而去。
苏氏自也不会留她,瞥了她一眼,轻轻斥道:“这姨娘养的就是没有规矩,上不得台盘。”
姜红菱浅浅一笑,没有言语。顾婉便凑了过来,拉着她,亲昵的说了些家常言语。
顾婳身子虽胖,却步履生风,一路走回菡萏居。
进了菡萏居的大堂,她便直奔李姨娘的住处。
其实,李姨娘正在炕上做些针线,忽见她气冲冲跑来,不知出了什么变故,连忙将针线丢下,问道:“这是怎么了?谁给你气受了不成?”
顾婳气哼哼道:“还能有谁,还不就是大少奶奶!”
说着,便一口啐在地下:“不就是一个寡妇,府里人从上到下都把她当神仙也似的捧着!老太太也跟瞎了眼睛似的,把这么个外人当宝贝!”
骂了一回,就加油添醋的将那琉璃灯笼的事讲了,又向她娘抱怨道:“姨娘且说说,我跟老太太要,老太太不给。偏偏就拿去给她用。我才是老太太的亲孙女呢,她算个什么东西?姨娘就不能想想法子,把那蹄子给治下去?如今连顾婉就敢摆着姐姐的架子训斥我了,姨娘再不上心些,这家子还有咱们娘俩的活路么?”
李姨娘听了她这一大通抱怨,心里也不耐烦,又是姜红菱的事情,更是窝了一团火,张口斥道:“快不要说这个话了,如今谁敢惹她?不就是一个灯笼,什么好稀罕的!”
说着,忽然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你也不要生气,她也跳不了几天了,左右就这两日,老太太就得摁了她下去。咱们就等着瞧好了!待这事儿过去,我还要好生报答报答这位少奶奶呢。家庙不愿去,就送她去见她那个死鬼丈夫去,到阴曹地府做一对鬼夫妻岂不是团圆!”
顾婳年岁尚小,虽是骄纵跋扈,倒还没生出这样歹毒的心思来,听了她母亲的话,不觉打了个哆嗦。
正当此时,外头刘二娘子忽然进来,向李姨娘问了一声好。
李姨娘知晓她是姜红菱提拔起来的人,心里虽不痛快,眼下这功夫也少不得笑道:“嫂子这会儿过来,所为何事?”
那刘二娘子倒是笑吟吟的:“去岁上,老太太房里的腊梅死了,出了空缺。一向忙乱着,也没补上。昨儿个晚上,老太太同奶奶说起这事。奶奶言说一时半刻的去找,也没个合适的。就叫把霜儿调去,先服侍着老太太。这边的缺,待往后再补。”
李姨娘一听这话,便知不好,嘴上强道:“哪里丫头不好要,偏要我菡萏居里的?那霜儿我一向使着她,你这会子要了她去,我没了趁手的人,怎生是好?”
刘二娘子笑道:“大奶奶说,菡萏居里人本是超了份例的。只是一向没人言语,也就罢了。但现下老太太房里缺了人,不比别处,我看姨娘也就别执拗了。那孩子再好,总归只是个丫头。姨娘若不愿,自己同老太太说去,我们这些人不过是传个话罢了。”
她这话说的极不客气,李姨娘横行了半辈子,哪里受过这个,气冲胸膛。但她到底是精明老成之辈,稳得住气,顿了顿,点头说道:“既是老太太看上她,也是这丫头的造化。”
说着,便叫人去将霜儿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