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前阵子说过,在那之后你便常做噩梦。”
白木樨将话接下去,但神情是狐疑的。
玄乙摇了摇头:“确实做梦,但玄乙这般,不只是因为梦境。娘亲,三年前,我是被人从假山上推下来的。”
"什么?!"白木樨大惊:“谁?”
玄乙之前一直不提,是因为假山事件后
,她亡魂返世得以重生,枯槁的灵魂藏在年幼的身体里,相互冲撞,颇为适应了一阵子,等到记忆彻底融合,这桩事已经过了许久,再提起来查无可查,徒让娘亲伤心而已。
“我不知道是谁,但那件事后,女儿总归明白了一件事。那日回家的路上,我还是清醒的。我在马车上跟父亲说,好似有人推我,可父亲只让我日后谨言慎行,不要再盲目出头。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找出那人是谁,也没有想过替女儿去要一个说法。”
时隔三年多,再提起那一日,玄乙心中仍有些伤感。第一世的小玄乙处处冒尖儿,其实只是为了吸引父亲的注意,让他多疼一疼自己。可又是什么时候,第一世的玄乙知道自己终究和兄姐不同,不可能和他们一般享有同等的父爱呢?重生归来的玄乙猛然想起来,原来就是八岁那一年,回家的马车上,她说她被人欺负了,是可能伤及性命的那种欺负,父亲也不过说了一句:“日后你要万事小心。”
“娘亲。女儿要好好活下去,只依靠您是不够的,还要靠自己。”
玄乙平静地说完这句话,白木樨的眼眶早已因为愤怒和心疼而泛红。
玄乙拿出自己的手帕,走到白木樨跟前,擦掉她眼角的泪,将脑袋放到白木樨的颈窝里。
白木樨的手紧紧抱着女儿,半晌之后,她轻声道了一句:“玄乙说得对,人这辈子,不只一种活
法……”
玄乙听了这一句,抬头看一眼娘亲,由衷地笑了。没错,女人这辈子,不只依附男人、在后宅里痴求怜惜这一种活法。娘亲终是想明白了,这一世总算有了些许转机。
玄乙在白木樨怀中蹭了蹭:“那娘亲,咱们什么时候换一种活法……”
白木樨的眼瞳黯了黯,想要出将军府,现在决计不行。她若离开,务必要带着玄乙。她是无所谓的,可玄乙若此时跟她走了,失了将军府小姐的身份不说,还会名声受损。玄乙只要呆在将军府,哪怕再不得疼爱,也是将军的女儿,旁人见她也能有几分体面。怎么也得等玄乙及笄之后,将婚事定下来,再谋划出府的事。
可是白木樨不能这样同玄乙讲,这丫头如今心思这般细腻缜密,若知自己为了她的将来留在将军府,心中怕是要不好受。
“此事还须从长计议。”
所以白木樨将这个问题一笔带过,反而问了玄乙一个问题:“玄乙,如若娘亲现在想于这将军府的后宅里争上一争,你会不会觉得娘亲是个坏人?”
“怎么会……”
玄乙脱口回答,继而又觉得这话头不对:“娘亲你要争什么?”
老天爷啊她的换一种活法不会是要从今天开始争宠了吧……
白木樨完全不知道眼前的小女儿正在怀疑她脑子进水,只坦诚答道:“中匮之权。”
玄乙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白木樨看玄乙如
释重负,心中奇怪:“好什么?”
"中匮之权好。"玄乙认真答道:“夫人身体不好,娘亲管家这么多年,成果如何,父亲心中明白得很。他只是不喜欢咱们,不是脑子有毛病。若夫人真管您要中匮之权,您好好跟父亲讲道理,应是能讲通的。”
玄乙之所以有说这话的底气,乃是因为上一世的中匮之权,是白木樨主动交回去的。而且她提出让沈氏管家之后,李倾海曾经反对过。一是白木樨确实治家有方,至于第二,玄乙觉得父亲还是顾及嫡母的身体,不愿让沈氏操这份心。
而且后来的事实证明,这么大个府宅,也不是谁想治就治了的。
回想起上辈子白木樨那副既没有人又没有权还一片丹心照李倾海的卑微样子,玄乙忍不住问了一句:“娘亲,您以前到底喜欢父亲什么啊……”
这问题问得突然,白木樨反应了好一会儿,清了清嗓子:“你父亲,保家卫国,算是个英雄。”
李玄乙哑然,满脸“就这?”
保家卫国的英雄将领多了,父亲除了更会投胎一些,似乎也没什么稀奇。
白木樨见玄乙不信,啄了一口茶,补充道:“好看的英雄。”
玄乙微微张了张嘴,白木樨也转头看向她,母女两个对视一眼,开怀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