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柔声唤了陈天忌一声,示意他将自己心中所想说出来。
陈天忌意会,却神色不改,仍旧是寒霜一般:“皇后娘娘,臣只问一句。如若今日之事,是玄乙和李子规全然调换,您同靖南将军又当如何?”
“你这是什么意思?”
鸿鹄没听明白,便径直问道。皇后也有些不解,看着陈天忌。
陈天忌继续说道:“如若当初是李子规进宫侍疾,是李子规得封公主,是玄乙妒恨难耐,做下这等错事,皇后娘娘,您同靖南将军,也会如此为玄乙打算吗?她谋害姊妹,也替她遮掩。她想做安王正妃,便让她做。你们会这样吗?”
陈天忌话音落下,场面霎时寂静下来。
一直没有说话的孟桃,嘴角也浮上了讥诮。
是啊,如若子规和玄乙全然调换,玄乙今日,恐怕打死都是轻的。只因为她和鸿鹄画眉有不同的母亲,是庶出的孩子。
玄乙何其努力,努力到能得陛下御赐公主的封号,努力到后宫尊敬、朝臣赞许、官眷羡慕,可如今遭了这样的祸事,都没有人想过问她一句,要不要宽恕,要不要原谅。
李家的三
人里,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画眉。
“姑母,陈天忌说得对。我们这样……太对不起玄乙了。”
画眉说这句话,心中是顶着万分难受的。如果说一家子兄弟姐妹,谁跟子规最亲,必然是画眉。她们是双生子,从娘胎里就待在一处,怎可能不亲不疼。
可她知道,陈天忌说的没错,玄乙受了这样的委屈,谁都不能替她赦免子规的罪责。
“天忌。”
皇后明白他一心为玄乙出气,她心中又何尝不疼玄乙,但子规这桩事,看似清楚明了,实则牵连甚多,不是绝对的公道便能解决的。
“玄乙确实委屈。”
皇后提议道:“这样吧,我们各退一步,等玄乙醒过来,无论是要断那个孽障一条胳膊,还是要她一条腿,本宫绝不阻拦。只是本宫不可能为了一个李子规,搭上李家的清誉。”
陈天忌知道话不投机半句多,站起身来:“皇后娘娘,这不是各退一步。从你们想掩盖事实那一刻开始,便只有玄乙让步。李子规用这等龌龊手段时,可曾想过李家清誉?她如今败露了,反倒想用李家清誉自保?天底下没有这样的好事。臣今日就将话放在这里,要么您将李子规送进内廷司,把该说的事情说清楚,把该担的罪责担下来。要么,臣便去议政大殿鸣冤,让大理寺和刑部插手,让朝臣们好好看看这位李家嫡长女,是何等的蛇蝎心肠,”
说罢陈天忌便起身离
去,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皇后见陈天忌这般决绝,急火攻心,几欲昏厥。
蔡嬷嬷赶紧搀着她回了内殿,留下鸿鹄几人发愁。
“哎……”
鸿鹄叹息:“看样子,天忌是无论如何不会善罢甘休了。也怨不得他,是子规欺人太甚……只是……”
说到这里,鸿鹄忍不住看了一眼画眉,满眼的担忧。
画眉对兄长挤出了一个安抚的微笑。
接着鸿鹄又看向孟桃:“桃儿,你今天怎的不说话?”
孟桃没有看李鸿鹄,她的脸上有了些凄然的神色,鸿鹄心中顿时害怕起来,只这一个表情,他便觉得孟桃已经离他万丈远。
“桃儿……”
鸿鹄忍不住又唤了她的名字一声。
孟桃惨然笑了笑,淡淡说道:“我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
“什么?”
“我突然明白了,之前在家中,祖父一直是庇护我的。否则以我这样卑贱的庶出身份,恐怕早就死在孟家后宅里了。”
“桃儿……”
孟桃这番话简直就像一把刀剜在了鸿鹄心口,他是想保全子规,无论他是李家的家主,还是子规的哥哥,保全这个妹妹几乎是一种本能。可他没有要伤害玄乙的意思,更没有要伤害孟桃的意思。
“我不是……”
鸿鹄想要为自己辩白些什么。
孟桃却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只站起身来,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咱们回家吧。父亲如今不问世事,家中还有许多事要做。玄乙和天忌的婚期
很快就会定下来,我做嫂嫂的,要给她准备一份拿得出手的嫁妆。”
……
玄乙是夜里醒过来的。
陈天忌正握着她的手,趴在床沿上睡着。
玄乙想侧侧身子,陈天忌登时便清醒过来。
见玄乙正睁着眼看他,他百感交集,立时将她拥入怀中。
只是这个拥抱来得激烈,玄乙腿上的伤口被扯了一下。
“啊疼疼疼疼!!!陈天忌你这狗贼!!!”